第二十九章 与你一战

黄星散默默地站在林禽的身后，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此时的自己，仿佛有回到了那个刚刚进入皂阁山被分配伺候掌殿之时，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一个比他小了很多很多，年不过二十的少年。

两人默默地看着这个雪人，看了很久。

忽然，林禽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低吟，黄星散知道，这个雪人之中包含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在了林禽的脑海中。

林禽睁开了眼睛，忽然道：“掌教。”

“供奉只需直呼老夫的名字，掌教二字，老夫在供奉面前担当不起。”黄星散立刻回道。

“掌教，可否替晚辈办一件事情？”林禽态度温和，没有半分的桀骜，似乎此时黄星散断然拒绝，他也不会又丝毫的不快。

“供奉但说无妨，只要老夫能办到的，老夫定然亲力而为。”

“掌教且看，”林禽慢慢地走到了雪人面前，指着雪人道，“这雪人看似寻常，但是却暗合妙手偶得的天地至理。”

“老夫也看出些端倪，但是却始终隔了一层一般，看不真切，这个雪人可是供奉的朋友送给供奉的吗？”

“朋友。”林禽轻声笑道，“算是吧，一个多年的老友。”

黄星散道：“能够捏成这等雪人的，在道门中定然不是寻常之辈，不知道供奉的这位朋友是何方神圣。”

“这不是捏出来的，是用刀劈出来的。”

“什么？”黄星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跪了下来，脱口道，“道门中居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存在！”

“一刀而已，便长江之水延绵不绝，又如山巅白雪终年不化，这封战书，让我很难接的下啊。”林禽说完叹了口气。

“战书？”黄星散脸色更是变了，道，“哪位高手，居然要向你挑战？”

林禽看向远方，慢条斯理地道，“除了他，还有谁。”

“他，哪个他？”黄星散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道，“难道是他。”

“天下间，除了苏念北，谁人还能够劈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刀。”林禽双目感情浓郁，但是射出令人骇然的目光，目光越投越远，直到消失在皂阁山的尽头。

“供奉，万不可应战，”黄星散连忙道，“苏念北的道行已经到了参天地造化之神奇，供奉还需要假以时日。”

林禽嘴角苦笑一声道：“避得开吗？”

“我这就着人去寻苏念北，让他取消战约。”说完黄星散便要匆匆离开。

林禽能够下山，肯定道行大增，但是与苏念北比起来，相信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林禽会有胜算。当然不是林禽不强，而是苏念北这三个字，太过于震撼人心。

林禽对于皂阁山来说，乃是复兴的希望所在，黄星散无论如何也不想将皂阁山复兴的希望断送在这里。

当然，如是林禽能战胜苏念北，那皂阁山声望也必然会水涨船高，但是，在黄星散看来，这绝无可能。

多少道门中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高手，在他的手中折戟沉沙，一蹶不振。苏念北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天空中那轮最皎洁的月亮。

余下修道者，却连众星拱月的资格都没有。

“黄掌教。”林禽叫住了黄星散。

黄星散以为林禽回心转意，连忙回身，恭谨地道：“在。”

“替我送一件东西给他。”

黄星散点了点头道：“也好。希望苏念北能够看在供奉的诚意之上，取消了这次决斗。”

林禽轻轻抬手，对着天空轻声喊道：“剑来。”

一道光闪过，一柄短剑刺在了黄星散和林禽的中间，剑身如龙吟一般，声声不绝。

“三五雌雄斩邪剑！”黄星散看着这柄剑，惊讶的道。

林禽言语中丝毫看不出心疼的意思：“劳烦掌教真人，把这把剑送给苏念北。”

“什么？”黄星散饶是定力过人，但是对于一连串的不可思议，他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慌声道，“供奉，这可是龙虎山的至宝，而且供奉曾经答应。”

话音未落，林禽已经含笑道：“我自有盘算，黄掌教只需要帮我找个小忙即可。”

“也罢！”黄星散心中默默地道，“看来也别无选择了，希望苏念北能够看见这把剑的份上，放过林禽一马。”

一念至此，黄星散将三五雌雄斩邪剑从地上抽出，小心翼翼地藏在他宽大的道袍之中，对着林禽拱手道：“供奉且放心，我马上便派人去寻苏念北，三日之内，一定给供奉一个答复。”

“不用找了。他就在那里。”

“哪里？”

林禽的目光抬起，望向远方，在远远地山峰之处，似乎隐隐出现了一间草庐，藏在云雾之中。

“老夫明白。”黄星散对着林禽打了一个稽首，往回路走去。

黄星散远去，但是林禽似乎丝毫没有回身的意思，他看着那远处若隐若现的草庐，忽然间觉得有些渴了。

他随手拿起了别在腰间的酒壶，轻轻地喝了一口，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俏脸。

酒入愁肠，化作滴滴相思泪。

“清儿，苏前辈与我有再造之恩，这一战我无论如何也是避不开的。”林禽眼中涌起斩之不断的感情，淡然道，“苏念北的道行，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你也认为我赢不了吧？”

说到了这里，林禽轻轻地叹口气，脑海中开始盘旋那日，唐勋与苏念北一战之时，苏念北那惊天动地的一指。

这一指，林禽当年破得了，但是现在从皂阁山上下来的他，却破不了了。

随着道行的深入，林禽越发能够切身感觉到在那一指之下的唐勋，承受的压力，用惊若寒蝉四个字形容，亦不为过。

林禽当年能够用心眼看出那一指中的道，能够破那一指的意。但是却破不了那一指。

就像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提前告诉你，我要打你的左脸，无论你怎么避也避不开的那种尴尬。

苏念北是横在他面前的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他能够走下归来峰，但是未必能够攀过这座山峰。

但是，他想试试。

林禽整理思绪，将酒壶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的腰间，轻轻一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雪人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