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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黑暗处,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只见点点篝火在黑暗中形成一支细长扭曲的队伍,绵延不绝地通向远方。
那些全都是敌人——数量超过一万的敌军就在黑暗的另一边。堤格尔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如果他们手持武器群起围攻,堤格尔等人瞬间就会被吞噬,陪着躺在脚边的浴血尸体们作伴了吧。
他们已经给予敌人一次痛击了,是不是该撤退了呢?
——不,还能继续打……!
堤格尔如此判断。敌军因为太执着前进的速度而忽略了其他问题。他们连休息的时候都如此疏于防备,当然要在破绽百出时乘胜追击。
马蹄声的主人报上了某位队长的名字。他不仅气喘吁吁,声音也有气无力。
黑暗中出现了一群未满十人的骑兵。每个人都受伤了,血腥味透过夜晚的冷空气飘了过来。最前方的士兵身体靠在马脖子上,背部插着一支又细又长的物体。
——那是……箭吗?而且好长啊。
堤格尔在黑暗中定睛一看,发现那个物体的确是箭。但是那支箭比堤格尔或士兵们所使用的多出一个拳头的长度。
「我们队和杰瑞米队遭到敌人反击……」
克里夫和杰瑞米都是堤格尔部队中的左翼部队队长。堤格尔明白情况之后,便回头看向马特维,表示要再出动一次。他一边命令其他人替伤者包扎,一边询问克里夫队的士兵:
「你们是怎么受伤的?」
马特维帮忙翻译了士兵的回答。一听到长弓这个字,堤格尔便低声说了句「我就知道」。
这种武器他以前只见过一次。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马斯哈曾得手这种武器,便拿来给他看,说是来自外国的稀有长弓。
它的长度比当时堤格尔的身高还长,说不定有二十切特(约两公尺)。因为长度的关系,光是要拉开弓弦就需要极大的臂力,别说是堤格尔了,连他父亲和马斯哈也无法完全拉开那把弓。
『虽然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但是箭也因此可以飞得很远。据说能轻松地把箭射到三百阿尔昔外。』
堤格尔记得很清楚,马斯哈曾经说过这句话。
——还在想敌人怎么那么快就振作起来,原来是长弓部队!
他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从士兵的伤势和叙述的内容来推断,使用长弓的敌人或许不只一两人。那应该是一支数十人、甚至数百人的部队。他们恐怕得赶过去救人才行。
「我方还有人留在那里吗?」
堤格尔透过马特维提出询问,士兵便虚弱地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我们会去救剩下的人。选三个伤势比较轻的人带路,你们就先退到森林里吧。」
在克里夫队的士兵引路下,只剩下九百人的堤格尔部队在黑暗中前进。当战场的喊叫声愈来愈大时,年轻人把箭矢放上了黑弓。
「马特维,部队就交给你指挥了。」
这时他已经大略掌握我方和敌方的位置了。在篝火附近整齐列队的是敌人,在篝火照不到的暗处蠢动的,则是我方的人。
在堤格尔等人发出的马蹄声中,还夹杂了数十、数百道一同响起的嗖嗖声,一一刺激着耳膜。那是长弓射出的箭矢划破夜空、正在袭击远处同伴的声音。
堤格尔痛苦地咬紧牙关。敌人发现他们之后,逐渐把目标转了过来。虽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大约三百阿尔昔,但是这对敌人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堤格尔在踩着马蹬的脚上施力,拿着黑弓的左手往前伸直,用力拉开弓弦。他在双方距离比刚才缩短了一百阿尔昔时,射出了箭矢。
箭矢画出一道山丘般的圆弧轨道,仿佛被握着长弓的敌方部队吸引似地飞过去,然后射穿了其中一名士兵的额头。当这名士兵倒下时,敌兵之间便出现了一阵骚动。
堤格尔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像默默地继续工作的工匠一样,又把新的箭矢搭在弓上。他并不是随便挑一个敌人放箭,而是早已锁定目标。
他射出了第二支箭。因为距离比刚才又近了一些,所以要命中目标并不难。拿着长弓的敌军部队再次愣了一下——这在目前的战局中会造成致命的影响。
虽然敌人再次以长弓射出了箭矢,但数量却连对方队伍的一半都不到。
堤格尔部队的士兵接二连三地被箭射中而坠马,但是突袭的气势并未因此减弱,最后数百名骑兵直接冲进了长弓兵的部队中。
敌人的弓兵个个人高马大,但也无法弥补他们身为弓兵的缺点——一旦对方拉近距离,他们就无法战斗,只能丢下长弓拔腿就跑。堤格尔一边把箭放在黑弓上,一边大声叫道:
「别去追敌人!先帮助我方的人!」
马特维用亚斯瓦尔语重复堤格尔喊出的命令。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如果敌人还有其他长弓兵部队的话,肯定会从我方攻击不到的距离一齐射箭反击。
大声叫喊引来了敌人的注意。终于恢复冷静的海盗们挥舞着棍棒或斧头扑向堤格尔。
但是奥尔嘉却在这时骑着马闯入了双方之间。而且淡红色头发的少女早已将手中的手斧变成了长柄斧。
她的龙具「罗轰」具有可随着使用者的意志改变形状的能力。奥尔嘉是在战场的混乱和昏暗的夜色掩饰下变换斧头的。
奥尔嘉举起了少女纤细的手臂应该无法拿起的双刃斧,像木棒般轻松地挥舞。她朝着一群敌人的头部用力砍下,将敌人的手臂连同武器一同击飞,有如在黑暗中掀起了一股暴风。
被撕裂的肉块和被击碎的骨头混着鲜血四处飞散。脑浆和内脏也全都喷溅而出。敌方完全想不到一名少女竟有如此怪力——只要一被那把斧头碰到,灰色的双刃便会扫飞一切。
即使毫不停歇地挥舞着巨斧,奥尔嘉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漆黑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让一兵一卒靠近堤格尔的意志,敌人的尸体不断在罗轰的月姬身边堆叠起来。看到她战斗的模样,就连海盗们也忍不住感到退缩。
过了大约四分之一刻(三十分)之后,堤格尔率领士兵们脱离了战场,迅速返回森林。确认目前的状况之后,得知克里夫虽然还活着,但杰瑞米则已不幸阵亡了。
「……非常抱歉……」
克里夫无力地低头致歉,他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而且浑身是伤。
回到森林后,堤格尔命令士兵前去休息,并要他们点起超出所需数量的火把。
「敌人说不定会来查探我们的情况,要让他们以为我方还有许多兵力。」
堤格尔下令时的口气很平淡,像是个冷静的指挥官,但他其实是藉此来掩饰内心的焦急。
——有一个战术无法使用了……
当初堤格尔率兵击退进攻布琉努的墨吉涅军时,采取了强行突袭的战术。他在距离拉近到三百阿尔昔之后,以弓箭一击射死了先遣部队的指挥官卡西姆。
但是这次他无法再使用同样的策略了。若是艾略特的周围有长弓兵部队,当堤格尔瞄准指挥官的时候,敌人大概就会趁机对他使出箭雨攻势。如此一来,他根本就无暇进行狙击。
——总而言之,只能尽力争取时间了……
在黎明即将到来时,堤格尔等人返回了堡垒。
◎
听到近两千人死亡,还有比这数字多出一倍的伤者的报告时,亚斯瓦尔王国二王子艾略特虽然一瞬间露出惊讶和愤怒的表情,却没有怒斥前来禀报的海盗。
此处是艾略特军的营地。虽说是营地,却没有设置壕沟或栅栏,营帐的数量也远少于士兵的人数。
海盗们三三两两地众在一起,升起火堆之后就直接躺在地上休息。虽然有几个人身上披着从村里夺来的毛毯或外衣,但是人数非常地少。与其说他们是军队,还不如说是一群山贼比较贴切。
在这个营地的中心有两顶营帐,其中一顶便是军队总帅艾略特专属的营帐。帐内放着作工简陋的桌椅,桌上还有葡萄酒瓶和银制的酒杯。
艾略特让前来报告的海盗退下后,便啧了一声,伸脚往地面猛踹。五官端正的清秀脸庞因为情绪激动而扭曲。
「先是夺走堡垒,现在又发动夜袭啊。这个来自渔村的平民尽耍些惹恼人的小花招!」
来自渔村的平民指的就是塔拉多。原本就口无遮拦的王子,在海盗们的影响下,开始会冒出一些与王族身分格格不入的用字遣词。
到今天中午为止,一切都顺利地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们烧毁了洛尔卡村等数个渔村,把捉来的村民们中能当成奴隶贩卖的人囚禁在船上之后,艾略特便率领着海盗,意气风发地在街道上快速前进。
邻近街道的村落当然也遭到他们袭击了,但是当他们向村里被俘虏的有力人士探听塔拉多·格拉墨及其军队的动向时,却得到了令人惊愕的回答。
塔拉多发动攻击,攻陷了路克斯堡垒,有人说莱斯特将军已经被击毙,也有人说他活下来逃到了某处。
艾略特立刻决定脱离街道,加快脚步赶往路克斯堡垒。如果这项消息是真的,艾略特的军队又继续沿着街道前进,肯定会在抵达巴尔韦德之前遭到对方袭击。所以即使会有多达半数士兵脱队,他也没有减缓行军速度。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竟对他们发动夜袭。对方展开应对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前面这段路应该有近十个小村落才对啊……」
在决定前往路克斯堡垒的时候,艾略特便打算袭击那些村子来取得粮食等必需物资。因为他们自海上登陆时,王子只命人准备了四天份的粮食,为了能让军队迅速行动,王子并没有另外设置后勤部队,而是让海盗们自行搬运物资。
虽然他们趁敌人没有防备时成功登上陆地,但是如果之后的行动速度太慢的话,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而且让海盗进行掠夺是维持他们士气最快的方法。
但是,既然敌人已经来到这里,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塔拉多那家伙很仰赖人民的支持。所以应该不会作出抛弃村民的决定,而是让他们先行去避难吧。村子里的粮食也肯定被收走或全数烧毁了。
「看样子,在夺回路克斯堡垒之前,大概是无法奢望补充粮食和饮水了吧。」
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事先拜托结为同盟的墨吉涅帮忙运送粮食物资了,但是艾略特的军队一直在移动,很可能会因此迟上好几天。
他将早就变得半冷不热的葡萄酒倒进银杯,然后粗鲁地拿起杯子灌入口中。这时,在营帐外看守的海盗告知有人来访,艾略特毫不掩饰心中不悦,命人让访客进来。
过了大概十秒后,一位年约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高大身材与其说是魁梧,应该用强韧这个字来形容更贴切。他的手臂特别粗壮,还穿着加上装饰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把和他的身高一样长的弓。
艾略特一看到他,就面露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欢迎他。
「太感谢你了,汉米许。多亏你的活跃,我们才能顺利击退敌人。」
名为汉米许的男人丝毫不改严谨表情,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说: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殿下。」
「……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对劲吗?」
先王撒迦利亚还在世的时候,艾略特因为身为二王子,所以每天都悠闲自在地和年纪相仿的低等贵族们过着放纵享乐的生活。汉米许便是那群酒肉朋友的其中之一,现在则是极少数能获得他信任的部下。
当杰梅因与艾略特在国内各据一方,开始争夺王位时,汉米许表面上宣称中立,展现出静观其变的态度,其实暗地里一直和艾略特密切往来,替他搜集各式各样的情报,煽动莱斯特倒戈的也是这名男人。
汉米许只是个地位相当于子爵的弱小贵族,领土面积不大,能动用的兵力也不多。
但是汉米许率领的部队中,有大约四百名是有些特殊的士兵。
他们的特殊之处在于能熟练地使用长弓。
以长弓射出的箭矢威力相当强劲。如果距离很近的话,甚至能贯穿锁子甲或铁制的铠甲。
它的飞行距离也非常惊人。如果只是要命中目标的话,可以把远在三百阿尔昔外的敌人也当成目标,一般的弓和弓箭手根本比不上。虽然弩还有可能在射程上一较高下,但是弩的连射速度却远远不及长弓。
要使用这种弓,必须拥有能把弓弦完全拉开的臂力;但是经过不断训练,进而培养出这种能力的长弓手们,将会成为极具威胁性的战力。
指挥这些长弓手的汉米许眉头深锁地说道:
「敌军中有个弓术异常高超的人。」
汉米许说话时声音有些高亢。正确来说,是因为回想起至今从未遇过的敌人身影而情绪激昂,音量就不自觉地拉高了。
「那个人射出的箭可以射中三百阿尔昔外的目标,而且他瞄准我们攻击时,人甚至还骑在马上。」
艾略特挽起胳臂,抬头看向身材高大的汉米许。他皱起眉头,明白部下想说什么之后,便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普通的弓箭哪能射中三百阿尔昔外的目标,他用的应该是弩或长弓吧。」
「我们队上有两名百弓长被击毙了,射中他们的都是普通的箭矢。」
所谓的百弓长,即是指挥一百名长弓手的队长。汉米许的部队里有四位百弓长,但是仅仅一晚就有两人阵亡,可说是损失惨重。
「正如刚才已向您报告的人所言,我们在击退敌方的骑兵部队时,又遭到了他们的另一支部队攻击。正是那支部队里的弓箭手隔着三百阿尔昔的距离,接连射倒两名百弓长的。」
汉米许的声音不仅透露出愤怒和悲伤,还参杂了些许感佩之情。
士兵们因为百弓长倒下而陷入混乱,所以来不及迎击,有不少士兵牺牲,他的愤怒和悲伤是肇因于此。不过,除此之外,汉米许也对这名弓术过人的敌手兴起了尊敬之意。
「殿下,我刚才说的话绝无夸大之嫌,在敌军之中确实存在着令人畏惧的高手。他能在深夜的混乱战场上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射箭命中敌人,是个怪物般的弓箭手。」
汉米许说到后半段时还一字一句地强调,解释得相当激动。艾略特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惊讶,仍挥了挥手命令他冷静下来。长弓手回过神来后,便低下头为自己的无礼致歉。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你是想跟我打听这个弓箭手的来历是吧?不过,很可惜的,我对你说的人根本——」
当艾略特正想说出「毫无印象」这四个字时,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这么说来,我记得塔拉多好像很擅长使用弓箭……」
亚斯瓦尔二王子的声音瞬间流露出一股不安。他此时对塔拉多的感想不仅是厌恶和轻视,还包括了恐惧。
自从艾略特在大约半年前和杰梅因争夺王位以来,他就从未击败过塔拉多。不仅如此,他还曾经在地区战中被迫饱尝败北的滋味。
艾略特生来就是王子,在成长过程中也一直被人当作王子侍奉,理所当然地看不起在渔村出生长大的塔拉多,但是他也对自己无法在之前几次交战中打败塔拉多的事实感到屈辱及恐惧。
「不,殿下,那并非塔拉多卿。」
汉米许欲言又止地说道,艾略特便以让人倍感不安的眼神看向他。
「你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吗?」
「只有一瞬间,因为那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射箭。」
之所以无心射箭,是因为百弓长接连倒下,所以士兵们陷入了混乱。不过汉米许没有提及这件事,只叙述了敌人的特征。
「那是个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留着深色的头发,穿着随处可见的皮甲,手上拿的是毫无装饰的弓,看起来不像贵族。我们的士兵中也有人目击到那名弓箭手,我向他们确认过后,认为应该就是同一人。」
「不是塔拉多啊……」
艾略特虽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也明白到这是个棘手的情况。因为这代表敌方除了塔拉多外,还有其他技巧高超的弓箭手。
「我原本以为殿下会知道他是谁,因为身手这么高超的人,应该会很有名才对。」
「我都说不知道了,再执着于这点也没用。你有办法打赢那名弓箭手吗?」
「……如果能拉开距离到四百阿尔昔的话……」
只要拉满弓弦,汉米许的长弓就能射中距离四百阿尔昔的目标。他的技术固然相当了得,不过也要使用长弓才能让箭矢飞得这么远。
「好吧,那就把你的部队设置在主阵营中,当成保护我的亲卫队。我方有数百名箭手,敌方却只有一人,根本不用担心。」
「是。不过,还是要请殿下多加小心。因为敌人也有可能刻意拉近距离,进入弓箭射程后再一箭射死敌将,取得胜利。」
汉米许说完后,艾略特对他点点头,开始说起接下来的计划。他们决定先夺回路克斯堡垒,然后再前往巴尔韦德。
「我们的粮食足够吗?」
汉米许最先问的就是这件事。艾略特一脸不悦地回答:
「不太够,所以要避免无谓的行动。」
「还是要去威胁萨利梅等邻近村落,命令他们提供粮食?」
「如果中途绕去其他地方,不等于是给塔拉多更多时间备战吗?」
艾略特本就是为了不让塔拉多有时间思考对策,要一气呵成地击败他,才会采用急袭的战术。路克斯堡垒一战是无法避免了,但是在攻打巴尔韦德之前,绝对不能再中途绕至其他地方。
「对了,汉米许,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艾略特在此时换了个话题,带着笑容站起身子。他和汉米许一同离开营帐,朝旁边的另一顶营帐走去。艾略特向在营帐前看守的士兵询问是否有人靠近这里,士兵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有几个人来过,但我没有让他们进去。」
艾略特满足地点点头,便走进了营帐中。
「苏菲亚大人,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营帐里有一位女性。她白色的肌肤因为被迫长途跋涉而弄脏了,及腰的金发也失去光泽,变得黯淡褪色,却完全无损其兼具知性和娇柔的美貌。虽然脸上写满了疲倦,绿宝石般的双眼却仍能感受到坚强的意志。
她纤细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之中,但丰满的胸部、细瘦的柳腰以及修长的双腿则被淡绿色的礼服包覆。只是礼服的布边已经绽裂开来,上面的污渍也很明显。
而最让人不忍卒睹的,莫过于缠绕在她纤细手腕上的粗重铁枷。枷锁的前端还连接着一颗沉甸甸的铁球,让她无法轻易起身。
她名为苏菲亚·欧贝达斯,是吉斯塔特的战姬。她丝毫不畏惧艾略特那仿佛在侵犯自己身体的视线,反而坚毅地带着微笑回答他:
「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喔,殿下。」
艾略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对汉米许说:
「汉米许,这位是吉斯塔特的战姬苏菲亚·欧贝达斯大人。我居然得把这等美女送给墨吉涅,很可惜吧?」
汉米许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已经被苏菲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恍然地伫立原地。等到这位长弓手察觉艾略特的视线并回过种来时,已经过了大约三秒钟。
汉米许面红耳赤地替自己的失礼道歉,艾略特大方地点点头。不过,他也不忘以低沉的嗓音提醒汉米许。
「汉米许,我啊,为了确保这女人的安全,已经处决近十名海盗了。这也说明了她有多么珍贵——连你也不能例外。」
「我明白了。」
汉米许回答后,便看向苏菲亚的双手。
「不过,殿下,用枷锁把一名弱女子绑起来,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作了呢?」
他这句话似乎只是出自于恻隐之心。但艾略特却冷笑了一声。
「我听说吉斯塔特的战姬全是一骑当千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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