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几秒钟，反应过来后，连忙去茶水间冲泡咖啡。莫临睿一直到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只是视线淡淡地扫过我一眼。似乎将我当成了陌生人一般。

冲泡好咖啡送了进去。刚端进去的时候，便看见莫江华坐在之前莫临睿所坐的位置，而莫临睿、沈曦年和方中天则坐在他的对面。方中天的脸色如常。沈曦年面色自若，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得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莫临睿一如平常一样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而莫江华则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面色平静无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刚将咖啡放到各人面前。办公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来的人。是方家成。

想必莫江华和方中天来分公司的事情，已经传入了方家成的耳朵里。当他看到莫江华他们的时候，眼中并无任何异色，而是恭敬地叫了一句：“莫董、睿总。”

“别客气了，坐吧。家成。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必那么拘谨。”

莫江华热络的态度。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小辈一般。方家成点点头，坐在了莫临睿的旁边。

“其实今天来港城。是个意外。听说这边出了点，所以我把你们几个人都叫了过来。顺便把事情说清楚。老沈，到底是什么事非让我过来一趟不可？”

莫江华疑惑的眼神看向沈曦年，看来。沈曦年根本就没有告诉莫江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能够请得动莫江华。也足以证明他在莫江华心目中地位的举足轻重。

“老沈，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有什么话，也不妨直说。”

方中天微笑着看向沈曦年，眼神里已经有了一丝质问的神色。

“恐怕不肯直说的人，是老方你吧。家成，你这段时间都在调查我和徐阳之间的事情，对吧？”

沈曦年站了起来，走到了方家成的身边，语气十分不悦。

“家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江华的语气也有些疑惑，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方家成。方家成的面色有些难看，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一一拿了出来。

“原本这件事，我是不想惊动莫董的。可是有人利用公司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话，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方家成冷冷地看了沈曦年一眼，然后将文件按照年份一一排列好，“这些都是莫氏这几年关于港城几项工程投标的标书，而这些，是我通过别的渠道弄来徐氏参加这几项工程的标书。我们两间公司的标书内容都差不多，可是唯独在报价上，徐氏的报价只比我们低百分之一。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更凑巧的是，徐氏因为接下这几桩大工程而名声大噪。身为徐阳姨夫的沈经理，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方家成的话，句句戳中要害，显然不打算给沈曦年任何退路了。连我都不禁为方家成的这一番话拍手叫好，他的调查的确很细致，将两家公司都曾经参与竞标的工程标书早出来，再进行数据对比。接着，利用这些数据引出几次标书金额差额的细小差别，让莫江华生疑。

的确，莫江华也因为他的话而面色有些不悦地看向沈曦年：“老沈，这些文件你打算怎么解释？我记得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关于你和徐氏徐阳之间的亲戚关系。”

连着几项大工程被人抢走，而且对方以微弱的差价赢得底标。莫江华身为莫氏的董事长，如果不因此动怒，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沈曦年，而我也没有经手过那些文件的话，或许他会赢。只是可惜，他算漏了一件事。

沈曦年在莫氏能混到今天的地步，盘根末节恐怕是方家成难以想象的。他和方中天或许都没有预料掉到，莫临睿给他们卖的好，不过是为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我原本以为这些都只是小事，没想到，居然有人利用这些来大作文章。”

沈曦年冷笑了声，将那些文件一一拿了出来：“这一份是港城的市政工程，当时莫氏负责参与竞标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李成。李成应该是老方一手提拔起来的吧？”

“哦，这一份，好像也是李成参与的？”

沈曦年将所有标书中李成的名字给划了出来，方中天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老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徐阳是我妻子的外甥，这不假。但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亲戚身份，而认定我对他泄露了公司机密。这样就过分了，你说呢？”

沈曦年倒是没有将事做的太绝，还是给方中天留了一丝余地。如果这个时候方中天和方家成见好就收的话，或许这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方中天和方家成父子既然能够将这件事闹到台面上来，这么简单地就说放弃。即便是方中天愿意，方家成的性格也不见得愿意。

果不其然，我看着方家成立刻站了起来：“就算是李成负责参与竞标又怎么样？沈经理，你好像忘记说，你提拔的人，也有参与竞标，同样能够接触到标书吧？”

方中天准备拉着方家成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只能够悻悻地将手给拉了回去。

莫临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不由得看向他，眼神中有疑惑，还有方家成眼中的恼怒。

“虽然我不太干涉公司里的事，可是公司里出了这种事，还是得彻查清楚。虽然咱们莫氏不靠那几项工程的利润，但是就这么被人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莫氏不如徐氏呢。”

他一句话，无一不让在场的人脸色大变。

莫江华为人最要的，就是面子。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就算他们想大事化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这件事关乎到公司的利益，那就查个清清楚楚，也免得你们两个人伤了和气。”

莫江华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似乎等着他们两人给出一个结论来。

“既然方特助想要弄个清楚明白，那我就将当事人给请过来吧。”

说完，沈曦年走出了办公室，不过两分钟时间，便带进来一个人。那个人，刚好是他们之前提到的李成。

“李成，你可以当着莫董的面，将当初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了。”

李成大概四十岁上下，身材有些偏瘦，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他刚走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方中天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椅子两旁的手紧紧地抓着靠手。而方家成似乎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他悄悄地看了方中天一眼，接着看向莫江华说：“莫董，其实这些事情……只能够怪我当时经不住诱惑，所以才被徐氏的人给收买，泄露了咱们的标底。我愿意为我的行为付上所有的责任，这件事……”

沈曦年紧紧地盯着他，只看着他逃避开了沈曦年的视线：“的确是我一个人所为，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他的话音刚落，沈曦年的双眼倏地收缩，“真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方中天的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不少，笑着看向沈曦年：“老沈，你希望他说和谁有关系呢？”

方家成还想说些什么，方中天将他紧紧地拉住，似乎压根不打算让他开口。

“好了，既然事情到了这里，也已经弄清楚了。至于出卖公司商业机密的人，直接交给警方处理吧，该追究责任的追究责任，这件事就到这了。”

莫江华意料之中地和了稀泥，就在我以为他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莫临睿：“临睿，这分公司也忒乱了点，就交给你方叔叔来打理吧。老沈，你和临睿这两天收拾好回海城总部。”

尽管他并未打算追究下去这件事，可是莫江华说的话，显然还是相信沈曦年多一点。我不禁有些惋惜，如果李成能够再机灵一点的话，恐怕今天方中天就不是留在分公司，而是要彻底离开了。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他这样做，才是对的。

沈曦年依旧还在错愕当中，莫临睿有些惋惜：“那以后就要多麻烦方伯伯和家成了。”

方中天脸色铁青，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说什么。我想，熟知莫江华性格的他，一定清楚在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好了，先陪我在港城走走吧。我也有二十多年没回来了，如今重游故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莫江华拉着莫临睿的手，走出了办公室。原本一场暴风骤雨，瞬间变成了绵绵细雨，不过是一瞬间，便彻底消散。

莫临睿，果然是好手段。

真正受益者，应该是他才对。至少他用了一种比较迂回的办法，让莫江华认为无论是沈曦年，亦或者是方中天，这两人都有私心，不可能全盘为了公司。这样的人重用起来，顾虑只会更多。

看着莫江华和莫临睿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我收拾着桌面上的咖啡杯。突然间，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我看着衣服上突然出现的咖啡渍，抬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咖啡杯的方家成。

“乔晚，这里面一定有你的手笔，对不对？”

旁边的方中天倏地站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VIP。♂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