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病了那么久，没办法，他儿子只好又将老人送了回来。这位老爷子回来一看，原先赖以生存后来赖以解闷的小店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拆了，这个气啊，于是便吵上了瑞龙集团，要求一个说法。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个时候正好是问鼎凌霄工地出事的时候，凌墨忙于解决死人的大事，公关部便没将这李老爷子的小事上报，打算自行解决。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是公关部里哪位神仙说话做事得罪了老爷子，还是老爷子脾气犟，软硬不吃。总之，闹到最后，两下吵翻，李老爷子一怒之下请了律师，准备跟瑞龙集团对簿公堂抗争到底了。

凌墨怒不可遏的瞪视着下方站立的公关部的主管--陈涛。

“你也不是刚进公司的新人了，这么点小事你竟也无法解决？还越闹越大，这本事也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个……凌总，以前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啊。”陈涛低声辩驳。

“哦？没遇见过？”

凌墨冷笑一声：“那是说我们瑞龙集团人缘极好，运气也极好。从不曾出过这样不顺心的事。还是说，是你陈经理命极好，自上任以来便顺风顺水，从不曾遇见过你无法解决的事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凌总。”

他的眼光求援地瞟向一旁的安静。

“凌总。”安静上前一步：“这件事也不完全是陈经理的错。”

“嗯，那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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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们签约的是李老先生的儿子，我们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在老先生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好，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觉得很欣慰呢，还是应该夸奖你们办事得力？那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事情发生了，你们怎么去解决的？”

凌墨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让人颤栗的寒气。

“我们，我们……”陈涛战战兢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这样……”

“你住嘴，我要听他说。”

凌墨厉声打断了安静，他冷森森的目光直直逼视着陈涛，无形的压力让他抬不起头来。安静从不曾被他这样呵斥过，不由心下微凉，后退了一步。

“我们……我们联系了李老先生的儿子，可谁知道他妻子正生孩子，短时间里他也回不来。我们，我们就上门安抚了李老先生，可老人家并不领情，反而把我们赶走了……”

“所以你就找了几个混混上门去恐吓他了？你也正经是个领导，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怎么就出息成这样？什么时候还混上黑社会了？现在，你是黑白通吃吗？”

凌墨咬牙切齿地质问。

“不，不是什么混混，就是几个社会上的闲散人员，给了他们些钱……”

陈涛抬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凌总，我真没让他们去恐吓那位老先生，我就是，我就是……”

“没有恐吓？难道那几个人是去好言相劝的？就是他们的好言相劝换来了今天的律师信？陈涛，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凌总。”他换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这真不是我的本意。我，我不知道他们会做这么出格的事，竟然把死猫挂在人家门口……”

“够了。”凌墨断喝一声。

已退至门边的安静浑身一颤，认识他这许多年，她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这次的事显见得是令他异常暴怒了。

“我再来问你，这几个是什么人，是谁给你找来的？”

“他们是……他们，谁找的……”

陈涛支吾不清，想了片刻突道：“是，是了，他们就是几个不务正业的，我的助理随便在网吧里找出来的，给了他们些钱。”

“哼，网吧？”

凌墨冷笑一声：“我怎么听说，其中一个是裴董司机家里的远房侄儿？因抢劫未遂进去待了一段时间，前几个月刚放出来的？”

“刚，刚放出来？我，我不知道啊。凌总，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服刑人员？”

陈涛惊讶得咧着一张嘴，脸涨得通红。

凌墨心里暗赞：这个人演技一流，不拿小金人都埋没他了。但同时也是一惊：这个裴帅源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上回工地那事，股东大会上训斥了他，又扣了他今年一年的红利，便让他心生怨恨而狭隘报复吗？他的手下做了那么糊涂的一件错事，令公司险些吃上官司，伯父还是看在数十年的交情份上，没将他开除出董事会，他现在还要兴风作浪吗？

凌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双眉紧蹙。安静知道他这会儿心里正想着对策，便冲陈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面走到外间替他冲咖啡去了。

安静端着咖啡杯进门时，正听到凌墨说：“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过两天人事部会出解雇信给你。”

她心里“咯噔”一跳，要解雇陈涛么？

陈涛低声告饶：“凌总，公司要解雇我？能不能，能不能……凌总，您降我的职罚我的工资吧，不要解雇我啊……”

“你觉得我这里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凌墨鄙视地望着他。

“凌总，这一切都是裴董教我的啊，这，这不能全怪我啊。”

“裴董教的，你还真是越发出息了。陈涛，你在公司也有些年头了，在这个职位上也干了好几年了，怎么就越干越回去了？别人教你的？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就不知羞吗？作奸犯科的事你也敢去做。这次是李老爷子命大，没被你的人整死。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公司蒙羞了，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我瑞龙集团以后还怎么在业界混？我们的那些合伙人，那些商业伙伴会怎么看我们？难道我们是混黑道的吗？我没让你引咎辞职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明天公司会给你解雇信的，还会按劳动法多付你三个月工资。可是，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聘请你了，你也不用再在这个行当里混了，你好自为之吧。”

“凌总……”

“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凌墨厌烦地道。

“好，凌墨，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陈涛眼看着挽回无望，拼着鱼死网破大声叫嚣起来。

“阿离，把他轰出去，告诉保安部，以后不允许这个人再踏进公司半步。”

凌墨沉声道。

钟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迅疾地窜了出来，一把将陈涛揪出门去。

安静递过手中的咖啡：“别生气了，坐下休息会儿吧。”

凌墨疲倦地揉搓着眉间，一面问：“江烁呢？”

安静收回僵在半空的咖啡杯，她看得出他已非常疲惫了，不由心里一阵酸酸的痛，却不能也不敢流露在外，只好公事公办地答：“他按照你的吩咐去找那位李老先生和他的律师了。大概四十分钟前打过电话来，估计谈得还挺顺利的。”

凌墨以手支额，片刻才沉闷着声音问：“你说，裴叔叔到底想干什么？”

安静一愣，她没想到凌墨会问这个：“裴叔叔？他，他应该跟这事无关吧。你不是说，那几个人都是他的司机找来的吗？他，会不会并不知情呢？”

“哼。”凌墨冷哼一声：“Lily，你怎么那么天真？在这个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眼还不清吗？没有裴叔叔的授意，他那个小小的司机敢给陈涛支这样的损招？陈涛再怎么说，也是公司的中层领导，那个司机又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他？我只是想不通，这事闹大了，对公司，对裴叔叔都只是百害而无一利，他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陈涛也是个笨蛋，他就没长脑子吗？这种作奸犯科的事也敢做。”

“凌总，其实，这个陈涛也是裴叔叔的亲戚。”

“嗯？”凌墨困惑地看着她。

“应该说曾经是。我也是这两天才听人说的，陈涛原来是裴叔叔的侄女婿，两年前离的婚，但听说裴叔叔还是很喜欢这个侄女婿，两人常常有来往的。陈涛晋升公关部经理，也是裴叔叔大力举荐的。”

凌墨一口气喝完咖啡，转移话题问：“几点了？”

“九点多了。”安静看看表：“凌总，你还没吃饭呢，不如，我陪你去吃点儿东西吧。”

“九点多了？”凌墨心里一动：“你回家吧，这件事跟紧些，明天就让人事部出公告解雇陈涛。”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凌总，你去哪儿？我送你。”

钟离站在门口。

“不用，把车钥匙给我。你也回家吧。”

“凌总。”安静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叫。

“还有什么事？”凌墨头也不回地问。

“这事，要不要跟凌董汇报一下，毕竟牵扯到裴叔叔。”

凌墨背脊一僵：“不用，一点小事没必要惊动伯父。你们什么都别说。”

“是，知道了。”

凌墨不待她说完，人已消失在黑暗的走道里。

“哎，凌总……他这么匆忙要去哪儿？晚饭还没吃呢。”

钟离神秘地一笑：“还用问，他人在这儿，心早飞了。那位还等着呢，哪儿还顾得上吃饭？”

安静眼中一暗：“他不吃饭，一会儿胃又该疼了。”

晚风带着海水的味道灌进车内，海岸线如一条银白的水链映入眼帘。

凌墨摇下车窗，耳畔隐约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他低头看表，已是凌晨两点半的光景，胃里突然一阵反酸，伴随着隐隐的刺痛。他这才想起今天只是早上吃了一碗粥，嗯，还有一个鸡蛋。他勾起嘴角，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晚上吃了什么？

远远地，能看到自家那栋小楼了，他微怔了片刻，怎么灯火通明的？整栋房子明亮得像棵圣诞树，这么晚了，她还在等他么？

凌墨扫一眼空寂无人的海边大道，脚下用力将油门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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