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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夜航船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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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舜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依旧是相当简单的问题,简单到近乎赤裸裸的嘲讽。

没错,这群人就是想故意嘲讽唐蒙,看这一个所谓的明星老师能不能回答出这么一个轻松至极的问题。

“尧舜……自然是两个人。”

眯着眸子,唐蒙很轻松得回答了一句,然后幽幽得道:“天下学问,惟夜航船中最难对付。盖村夫俗子,其学问皆预先备办,如瀛洲十八学士,云台二十八将之类,稍差其姓名,辄掩口笑之。彼盖不知十八学士、二十八将……故道听途说,只辨口头数十个名氏,便为博学才子矣。”

阶梯教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唐蒙那悠然自得的侃侃而谈,如同闲庭信步漫步在整个花园之中,让人听了很是舒适。

而班级里的学生都是张大嘴巴,傻傻地听着唐蒙的侃侃而谈,不清楚唐蒙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从那古文的押韵风情中可以听得出来,对方说得似乎极为完美。然而……大家只是询问他尧舜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对方回答出来之后却这般淡然自若得背起了古文,这……这是什么意思?

但与此同时,众位骄傲不已的国学班学生脸色却是逐渐苍白难看了起来,无论唐蒙背得究竟是什么,对方已经超脱了粗俗野蛮的行列。

这篇古文,他们很多人都没听过,如果对方都算是野蛮粗鲁,不配学习国学的话,那他们呢,岂不是连读书都不配?

想通了这些节点,学生们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直接把这种难看写在了脸上。

他们想起了唐蒙之前吊儿郎当说的“国学,很简单啊。”的话语,在此刻,似乎正慢慢得从荒谬走向可能。而这种变化,却是让他们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唐蒙依然在悠然自得得叙说,声音轻微,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或者说想去打扰。

“有关于文理者,不可不记,如四岳、三老、臧榖、徐夫人之类是也……”

声音依旧是那般得轻微,却夹杂着浓烈的自信,这种自信在胸腔里蔓延,让班级中的每一个人听到之后都感觉很是刺耳,难受。

而就在唐蒙把这一句话说出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或许是看到班级中大多数学生那疑惑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又开始侃侃而谈,只不过,这一次他打算把答案娓娓道来。

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唐蒙的声音略显轻松,夹杂着几分沙哑,讲起故事来如同一张酸梨木桌子,一把折扇的说书先生,娓娓道来间一个风趣优雅的故事已然完全铺陈开来,让人心生向往。

唐蒙这个故事其实很是简单,大概就是一个老和尚有一天乘坐夜晚的航船,遇到一名侃侃而谈的书生,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似乎很是厉害。

于是和尚就蜷着脚睡,生怕踢到书生身上。不过很快得,和尚从书生的话语中听到了不少的错误,心生疑虑,便询问了澹台灭明,尧舜这两个问题,而书生却全都回答错误了。

看出书生只不过是在吹牛逼,心中没有半点儿墨水,和尚这才放心自如得道了一句,且让和尚伸伸脚,便把脚直接伸开,不再理睬那家伙儿。

很是简单的一个故事,但唐蒙讲完之后,整个阶梯教室都寂静无声,只有唐蒙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嘴角浮现的几抹嘲讽。

唐蒙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不是很装逼孤芳自赏,认为国学班的人天生比别人要高一等吗?

但在我个人看来,其实你们只不过是船上那名只知道装逼,胸无点墨的书生,平时吹的上天,脑子里一点儿知识都没有,简直丢人至极。

与其听你们继续这样无止境得装逼下去,干脆赶紧收拾收拾闪到一边儿,让我伸伸脚,给你们看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国学。

文人有文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无关辩驳,吵架。有时候只是信手拈来的一个典故,就能把对方讽刺得垂头丧气,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唐蒙就是这样,国学国学,听起来很牛叉的模样。虽说他没上过大学,但很小的时候,爷爷逼着他背过很多的古书。

从四书五经到各种各样的诗歌散文,从八卦风水,到神秘无比的奇门遁甲,唐蒙早已做到烂熟于心。甚至张平西很骄傲的正史野史,唐蒙表示,各种朝代的历史,只要记录在案的,他最起码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说他粗俗不堪?说他没有文化?唐蒙只能送给这些家伙儿一声呵呵表示。

唐蒙读过太多太多的书籍,三教九流,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就好像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从张岱的《夜航船》中读来的,唐蒙相信,一篇《夜航船》的续篇,足以封住这一群装逼精的嘴。

“《夜航船》?是《夜航船》?”

大厅中,有国学般的学生读过《夜航船》这本书,只不过脑海里只有粗浅的记忆,唐蒙说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而现在,唐蒙停止之后,他终于是想了起来。

“竟然用张岱的《夜航船》来讥讽大家,简直可恶至极。”

“哼,我还以为这家伙儿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从《夜航船》中剽窃来的东西装逼,简直不要脸。”

一名被唐蒙羞辱的学生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得开口。

这种天之骄子就是纯粹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张平西引经据典是学识渊博,到唐蒙那里就直接成了剽窃。

由此可见……唐蒙这云淡风轻的一巴掌实在是抽的太过凶狠,把这一群家伙儿装逼的心都给扇凌乱了。

窗外把唐蒙带过来的那名男学生目瞪口呆得看着唐蒙,就好像第一次看到这名大魔王一般。

“乖乖,这也太能秀,太真实了!”

此时此刻,看着教室中舌战群儒,依旧淡然自若,淡定而立的唐蒙。这名男学生刹那间想到了陈独秀,造化钟神秀,蒂花之秀等等一系列的骚话,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直接抱住唐蒙的大腿,哭着求对方不要再秀了。

霸道嚣张的唐蒙就好像史前巨兽,一拳一个嘤嘤怪,把跆拳道那一帮棒子给打得只能住院。

而现在的唐蒙呢,侃侃而谈之间又像一名经年大儒,谈笑间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各种风情韵味儿,简直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随着敬佩的目光往唐蒙身上投去,这名男生的眉却是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悲愤和不屑。

他听到了国学般学生不要脸的嘲讽,以及撕破脸皮的心虚。

大爷的,感情张平西说什么都是香的,但我们唐老师这里就成了剽窃了,还能要点儿脸吗?

心急之下,男学生直接冲到了阶梯教室中,颇为不屑得大声开口。

“呵呵,我还以为你们这群人有多厉害呢?每天居功自傲,呵呵,大家都知道《夜航船》,那你们谁有真正的读懂过这本书,或者说谁能把它的序言一字不差得背下来!”

声音高亢响亮,好似从九天落下的玄雷,直接在众人的耳旁炸响,震耳欲聋!

“你……你……你!”

被男学生当众把脸皮撕开,国学班的学生顿时面红耳赤,认出了这家伙儿就是从国学般退出参加什么华夏传统格斗术课程的。以前大家都对这家伙儿嗤之以鼻,觉得对方纯属脑子有坑类型的。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国学班这般高雅的存在,简直拉了什么华夏传统格斗术两个台阶,这家伙儿偏偏自己往肮脏粗俗里钻,简直丢人至极!

众人对男学生颇为鄙视,觉得就是对方拉低了国学班的档次,想着下回见面一定要狠狠嘲讽对方,可现在真见笑着了,心里想要嘲讽一二,却只能面红耳赤得憋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里挑毛病。

正如男学生所说,张岱的《夜航船》大家都看过,但大多数都是不求甚解,囫囵吞枣。

毕竟就像《夜航船》语言中所说,天下学问,最艰难者莫过《夜航船》。别看夜航穿只是记录了一些散文之类零里零散的东西,但实际上艰难至极,想要完全弄明白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也就是在这里口嗨,如果真让他们和唐蒙相比较,把《夜航船》原盐到高深的层次,那倒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尴尬,不好意思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众位学生都默默得低下头,或者颇为不服气得看着唐蒙,想知道这家伙儿是依旧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真有学问。

但实际上,从内心深处,他们其实还是极不愿意承认唐蒙比他们有文化这一点儿的。

这就好像你每天从一个煎饼摊走过,觉得这摊煎饼的实在掉档次,心不屑的同时又有几分骄傲。

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这摊煎饼的竟然是一名知名大学的教授,人家摊煎饼只是为了体验生活。那种羡慕嫉妒恨的光芒只会充斥在你的心间,让你很不平衡!

而此刻,唐蒙就是那个极为牛逼摊煎饼的,这群人就是每日从煎饼摊路过,靠嘲讽他聊以自慰的麻木上班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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