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很快停了下来。乘车人员把我们都轰下车，说突发（和谐）事件请乘客们回避。我们被迫到几里外的一家农户里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方圆几公里内只能看见这一家子人。

“铁道又出事了？”他们看一大群人到他们家做客，上来就问。“出事也不是一两次了，铁道上经常都能撞死人，一撞死人就是赔个两三万，火车公司估计都赔惨咯！”

“老太太，那上面都是怎么个出事法？”我问。她说就是撞死人，别提多惨了。每次一撞就是撞成肉末，监控掉出来也是人去撞的火车。我就有疑问了，说你怎么看到的监控。“那是因为撞死的是咱家屋里的人。”她说她养了八个小的，老大和老二都在外地出差，老三在前些天自己撞死在火车上，今天这是老四。还撞死了两三个陌生人。

“这铁道也怪，每天晚上吵得人睡不着。不像是火车的声音，更多的是人说话的声音。”她说她们家在这里住的时间久，每晚都要失眠上好久，久而久之就有了精神疾病。估计没多久就要搬走。我问今晚能住这儿吗，火车看来是不走了。

她很欢迎我们在这里住，说房间多，再来几个都没问题。周舟没意见，我说干脆就住这好了。不出我们意料，本来就接近傍晚，加上出现这么一个事情。整个火车系统都停运了，这条线被封上，警察为了不破坏现场连火车都留在原地。

有些按不住性子的人干脆跟着地图走了，我和周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都同意住在老太婆的家里。她给我们清理了一下房间，让我们进去住。

晚饭她自己一个人弄好了，叫我们都出来吃。我说咋不见你的老五老六几个呢，她说都出去忙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我说好，没多说废话，准备把晚饭吃完过后就去睡觉了。

周舟突然拉住我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我还没动一口饭，他就把我强拉着去了卫生间。

“你怕黑还是怕鬼，上个厕所都要我陪。”他和我解释，说饭有问题。他把手指伸到喉咙里掏了掏，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给吐了出来。他指着一颗卵形状的东西说，“这像是盅虫。”

我说他疑神疑鬼。“你不要去吃就好了，少吃一顿不会饿死。”我说好好好，就随你的。我回去编了一个理由说不吃了，回去了房间。

周舟很快也来了，他说这老太婆说的话漏洞百出。他说老太婆的样子摆明了是知道撞死的是老四，可连门都没出过。“难道还是她指示自己的孩子上去撞？”

“这虽然不可能，但问题就在这里，我也拿不准。”周舟硬着头皮想了一会儿，说先睡了，明天早点离开。

不知怎地，今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在床上醒着。我反复思考着周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就是说不通。我正想着想着，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周舟警觉地从床上挺起来，侧着耳朵听。

外面说话的声音很大，其中有老太婆的声音。

“今天的货都在这儿了，你赶明儿来拿还是现在？”我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复述给周舟听。他说“货”不会指的是我们吧，我想对呀，“货”说的是什么？我叫他穿上衣服找个地方躲一下，床上不安全，太显眼。我们正在穿衣服，门突然被打开了。老太婆问我们怎么还不睡，穿衣服干什么。我说想出来上个厕所，她问我是不是饿得睡不着，要不要吃点东西。“不会不会，婆婆你快去睡吧，这里我能打理。”我把她蒙走过后，用门后放着的几根木板锁上了门。

我们继续藏在门后偷听着，老太婆和一个女人在说话。没多久就没声音了。周舟说应该走了，我悄悄把门打开，伸出头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其他几个陌生人全部都像丧尸一样在院子里跟着老太婆走。她指挥谁干什么谁就干什么，他们像是机器一样执行她的命令。

“这是下盅吗……”我问周舟。周舟看了一会儿，说一定就是，他没猜错。这就是下盅的表现。他只见过手段比较毒的盅，但指挥人的盅没怎么遇到过。

“怪不得她一直要我们吃饭，摆明了就是要给我们下盅。”周舟说他差点就中招了，多亏被虫卵给呛到，不然的话今晚就是这丧尸模样了。

老太婆指挥他们往山上走，我们躲在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是在搬什么东西？”他们从坡上往下运，一点一点地运。每次去一个人，反反复复几趟就干完了。

“‘货’满了，全装在罐子里。”女人还没走，老太婆把一个铁罐子交给她。她说钱过几天给老太婆送来，老太婆说好好好，人多的是，货也多的是。

我突然意识到货是什么了，就是撞成肉末的老四！我把门敲开，大声喝住她们。

“我以为你还真是什么孤寡老太太，原来是个笑脸杀手。”老太婆看我们出来了也不吃惊，说你俩是漏网之鱼，早晚都可以干掉。“既然现在被你们发现了，那么你们也没什么价值了。”她从兜内掏出一把杀猪刀，把手指伸到嘴巴里面舔了一下，朝我们跑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你给他的东西是肉灵吧？那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卖给一个女人恐怕有些不好吧？”周舟把她手上的刀一把就拿了过来，老太婆自不量力地去抢刀，却败给了周舟的身高。

“肉灵就是自己撞成肉末的死人，我这么喊它。”我把老太婆按在地上，叫她不要动。女人早抱着罐子跑了，哪顾什么老太婆。“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留你们一命算是恩慈了。”老太婆力气大，把周舟绊倒。我看情况不妙，躲过周舟手上的刀就朝老太婆插过去。她翻身躲开，我把刀挥上去，伤到了她的肚子。

被下盅的几个人突然跪在地上大叫，老太婆阴笑着，把手上捏着的东西给我们看。“是主虫，其他的蛊虫都被连在这上面的。”

“算你们识相。”我极不情愿地把她放开。她说只要我们再动一步，她就捏死蛊虫，把其他人也弄死。我说你做这种事情是遭天谴的。“什么天谴不天谴，我生一个孩子死一个，这就是天谴吗？这是老天爷在和我作对，我就是要遭天谴！”

她是疯了！一边笑一边跳，把掉在地上的杀猪刀拿起来指着我俩，问我们俩哪个想先死。

“我。”周舟说。我骂周舟脑袋里进屎了，要死都一起死。周舟说他会没事的，“刀就在你面前，我会让你有事的。”她一刀就要看下去，我上去把她扑倒，用脚使劲压住她的手。周舟把刀夺走。

“你还真是个老不死的，一没绑二没锁，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吗？”她说好啊，就想弄死手里的主虫。周舟把她的手捏住，放到她自个儿的嘴巴里去。一刀挥下去，老太婆的头掉在地上。

“你傻呀，智取就行了杀了人怎么办？”周舟说你别急啊，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地上的头还在蠕动，两眼瞪得溜圆，“嘭”一声炸成了两半。里面向外涌着无数条，上百条上千条的虫子。我把床上的被子抱出来，盖在地上，虫子全被困在了里面。

“你小子怎么知道的？”我问周舟。周舟说他以前有去过苗家，每个养盅的人其实都是一个容器，早都算不上是人了。其他游客都醒过来了，他们说自己的意识很正常，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警察来的时候我们会帮你作证的。”他们说。周舟点头道谢，我把被子裹成一个球，使劲儿绑好，扔到地上去。

大家都害怕极了，所有人都围在一起，说了一晚上的闲聊。我打上地铺，睡在他们旁边。

“叶绝，天亮了。”周舟把我喊醒。我说等我再睡一会儿，“不要睡了，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我揉着睡眼问。

“昨晚又撞死一个人。”他说，“而且，被子里的尸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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