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坐在床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有烟吗？”

瘦猴一向反对抽烟的，但是无论第几次近距离面对死亡，人总不会是麻木的。

小护士没有理他，依然木在床边。

瘦猴虽说经历过比这更离谱的事，但依然需要发泄一番，没有香烟做镇定剂，他抄起一个生鸡蛋，磕碎后直接吸进了嘴里。

浓烈的腥味在胃中翻腾，一股热血冲进他的大脑，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啪！

瘦猴伸腿一脚踢在她的小腿上，恶狠狠的道：“老子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用你那榆木一样的脑袋，使劲的想，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这关乎你的生死！”

她看瘦猴的凶恶模样，终于木讷的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们在我昏迷之后，进到实验楼里看到了什么？”

古玩城，古董店门上的锁完好无损的挂着。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黑发焗的发亮，坐在瘦猴那舒服的软椅上，一本正经的吐着烟圈，电脑上是瘦猴经营店面的日常交易记录，瘦猴是这间古玩店的主人，但不知为何，被这陌生男子给闯了进来。

“少爷，没有找到。”一名须发灰白的老者检查完最后一个抽屉，躬身对男子道。

男子似乎没有听到，自言自语道：“嗯，虽然是入不敷出，不过账目明细做的倒是不错。”

老者知晓这是男子的性格，也不接话，等着下文。

“都是些小打小闹，也看不出来什么，墨家选这么一位出世，到底是什么意图呢？任由他这么瞎胡闹，事情怕是不好办哦。”

“少爷，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把那小子绑来，直接问出东西的下落岂不是更容易些？”老者疑惑道。

男子摆摆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这次冒险来着搜索，能不被其他几家发现已经是万幸，要知道，可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想要那件东西啊。”

作为家族中服侍上层多年的老仆，他自然知晓一些常人不知晓的密辛，比如眼前男子口中所说的那几家，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家是省油的灯。当然，他作为下人，也是没有资格接触到一些核心机密的，比如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真相。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值得江湖如此兴师动众？”

男子吐了个烟圈道：“老林，你多言了……”

老者身躯一震，躬身道：“是老奴失言了。”

“不说这些，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少爷，那女娃子是因为无意间触碰到了墓里的东西，精神失常跳的楼。”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东西没出什么问题吧？”男子敲了敲桌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问题，人也已经控制起来，不过研发的进度有些缓慢，他好像对我们的做法有些不满。”老者道。

“呵呵，不满好啊，要是处处都让他满意，我们岂不是很失败？一个搞科研搞得脑子瓦特的人而已，也就是天生打工的命，目光短浅，如何斗得过我们……”

老者点头称是，自古成霸业者，冷酷无情是必备的品质，这也是家族中多个三代子孙中，为什么他一眼就盯上他的原因。

“不过这之前还是要他出点力的，开出的条件翻倍，另外再给些油水，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就是。”

古董店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是所有的东西还在原位，似乎重来没有被翻动过。

男子起身朝对面看了一眼，嘀咕道：“当年那一批，竟然还有剩下的，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伸了腿儿，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这个余孽？呵呵……”

对于男子的无礼，曾经服侍老爷子的老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本就是不可逆转的规律。

男子带着老仆，融入大街上普通的人群中，缓缓离去，却没想到古董店对面的玻璃后面，一双眼睛缓缓出现，转动了几周。

……

瘦猴颤抖着熄灭手中的烟头，示意小护士先喝口水冷静下来，不过看她完全失了魂魄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与一个无意识的人谈话有两个好处，一是你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你所想要的信息，另一方面是你得到的信息所含虚假成分会被降到最低，这种方法如同其他方法一样，用好了救人，用坏了毁灭世界。

瘦猴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恨不得从她口中真就得到了能够毁灭什么东西的信息，可惜结果让他大失所望，真可谓是不可成大器。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当然是一个人睁着眼睛，可惜是个瞎子，一个并未失明的瞎子。

“好吧，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闯进去之后，实验室就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就是……进过生物化学实验室的应该都明白，就是那种不应该出现缺出现的东西，或者……人？”

瘦猴真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问不出什么，还要试一试，也许是怒己不争，也许是最后一丝幻想还没有破灭，试图小心翼翼的去戳破。

果然，她令瘦猴大松一口气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瘦猴叹了一口气，寂静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试图从中听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者试图解决目前矛盾到极致的境地，可惜他与面前女孩一样，令人失望。

夜无声，人无声，瘦猴孤独成性，自然果断毒辣，然而此刻他竟有种伸手尽是黑暗的无助，洒家啊洒家，你这条又臭又硬的秃驴，为什么总是在人最需要的时候玩消失呢？这种事情，老子就算是硬起来脖颈子，也只能变僵尸了啊。

“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小护士再次带着哭腔问道。

一头雾水的瘦猴瞬间就火了：“老子就想死了？怎么办，怎么办，老子哪里知道怎么办？现在我知道的，不比你屁股下面的病床多多少！你问问它，看看它知不知道？”

“哎呀，你别哭了，要是有用，老子早就把太平洋大深沟给填满了，你这不是还没死呢吗？嗯，我应该说什么？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多云似有转晴趋势……

“你瞅什么？告诉你啊，知道你小丫头不简单，不过别想着把这事儿告诉他们，小心被当成小白鼠，咔嚓咔嚓让人给剪了……”

“你还看……看什么看，大姐，我求你了，你别又犯病了吧，不待这么频繁的，谁都着不住啊……嘶……”

瘦猴终于看到了一张有表情的活人脸，虽然是白色眼珠占了百分之七十的成分，不过好歹是活过来了。

小护士没说话，站起身来抹干净眼泪，拎起鸡蛋走出了病房，临到门口强硬而又勉强的笑容，可以说是瘦猴此生见到最恐怖的笑容，一种被赖上的感觉，无端出现在他的脑海。

一抹自嘲出现在瘦猴的嘴角，他是多么想喊上一句：“老子只是个土夫子，怎么就惹上这么档子事儿啊！真他娘的没天理，简直是忒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