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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她最不安心最心痛的就是这小儿子，这一些年来她虽然在京师大元帅府中享着清福，可每每想到辜远还是在庆阳，便忍不住埋怨顾青心狠。

辜远可是他的亲小弟呀，他怎么忍心便这样对辜远，便不可以要他来京师一家团聚！

好不容易现而今盼到辜远来了京师，她心尖舒坦多了，可见着辜远每日在府中吃酒胡闹，撵鸡摸狗，连一点正当的事儿全都没，她又开始担忧。

如果顾青回来，见了辜远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岂非又要撵他回庆阳。

她明里黯里在闵氏面前提了好几回，便是想令闵氏给几处铺面给二房中打点，也可以要他们有一些营生，好过这样在府中闲着。

可闵氏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压根不情愿，每回全都是应付过去，没半分响动。

她这几日正计划打算要和闵氏张口，哪怕闵氏不情愿也的取出来。

米氏和辜远讲的对，到底这全都是金家的家财，给了二房也好过给闵氏一人把控着。

可如今金宝钗反倒是知情识趣，恰是瞌睡了送上了枕头来，盘了一处铺面和了二房，再好也是没。

她松开眉角，面上有了笑：“原来是这样，那你反倒是有心了。”

全然没了半分方才的怒意。

闵氏听见金宝钗说那铺子要交给二房打点时，她面色就变了，心尖啰噔一响，料到不好了。

仅是金宝钗却是不愿就此作罢，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满是委曲：“仅是定府那边的用度……以后铺面上少不的要用钱银，账面上却唯有那样点钱银，实在是贴补不起了……”

金老太君这会子看金宝钗顺眼多了，她抬了抬眼瞧着闵氏：“既然是宝钗的一点当心思，那你就多替她计划打算计划打算，要多少银钱你令人备好吧。”

米氏喜上眉梢，笑的见眉不见眼：“咱大小姐真是体贴周到，怪不的老太君这般喜欢。”

她惯会讲话，一句话讨了两边的好。

闵氏低声应着金老太君的吩咐，却是视线阴沉难堪，这一回算作是给金宝钗结结实实坑了一把。

可是金宝钗为何要把铺子交给二房打理，莫非她不晓得那俩是个成事儿不足败事儿有余的？还是金宝钗自个儿亦是个糊涂的？

她满心困惑，强压着忿怒听着金老太君和辜远米氏等人讲着话。

待金老太君乏了，闵氏和米氏金宝钗几人才起身来告退，金老太君却是留下了辜远：“他酒还没大醒，吹不的风，便留在这边儿歇一歇吧。”

米氏乐的不必侍奉他，爽利地同意了。

出了松寿院，闵氏强扯出笑来和米氏跟金宝钗道了别。

米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的笑容瞧着她走远，和金宝钗道：“她反倒是还寻思着独占，很遗憾是白日作梦了，还认为全都由的她摆布呢。”

她讲着转了笑脸，扯着金宝钗：“还是你有法儿，这样便把铺面搞到手了。”

金宝钗笑着摇摇头：“我这亦是没法儿，只可以壮着胆量走一步算一步，还是二婶儿母有法子，几句话就令老太君转了心意来。”

她瞧着眉飞色舞的米氏：“打理铺子还的请二叔父和二婶儿母多费心了，只是不晓得这铺面干嘛营生好。”

米氏眼球转了又转：“我回去同你二叔再商量商量，回头再和你说。”

米氏这会子已不是从前那点子要占点便宜的心思了，她可是看明白了，那处铺子是个下金蛋的母鸡。

她跟辜远可以靠着这铺面赚的盆儿满钵满，而且他们一分钱亦是不必套，只须稍稍费一些心思。

以后再想法儿把这铺子的契书从这小姑娘手中搞过去，再从老太君那儿要更加多的……

想起这儿，米氏已开始脸红心跳，那时候她可便再亦是不必看其它人的面色，这府中大半家财全都是她的了。

她唇角的欢喜嘚瑟快要满溢出来了，和金宝钗道：“你亦是不用心急，我令人去打探打探，瞧瞧有啥合适的营生。”

金宝钗慢吞吞地同意了，和她作了别，往廊桥走去。

“姑娘，方才太太分明已怕了，只须真真的报了官，不一定便不可以要回那一些田庄铺面来。”阿英是个心直口快地，藏不住话。

“可是姑娘为何便这样作罢啦？”

金宝钗没答复，反而转过脸问小绿：“你觉着呢？”

小绿沉吟一会，轻声道：“婢子不知，只是觉着老太君不一定肯同意。”

闵氏无非是继室，自然不敢为难金宝钗，可是金老太君可是金宝钗的嫡亲祖母，倘若她不同意，说要替金宝钗保管，那便是闹到宫里跟官衙，金宝钗亦是不占理。

金宝钗瞧着小绿一笑，是个心思缜密的。

仅是她这会子不闹开来，不单由于这，还由于这一些年她们从定府邸中的了多少好处去，便要变本加厉还回来。

“怎么还不见过来，难不成还是要我打发人去请！”金老太君戴着一头沉甸甸的首饰，还是中气十足，气呵呵地讲着。

闵氏正带着金宝琼和金宝芝进来，见老太君那火树银花的妆扮，一时也恍了眼，好一会才堆了笑：“老太君这身妆扮真是贵气。”

金老太君睨了她一眼：“今儿可是好日子，你们妆扮的这样素净，叫其它人小瞧了咱府中去。”

婢子们进来回话：“二太太跟大小姐到了。”

米氏笑盈盈地扯着金宝钗进来了，一眼看到珠光宝气的金老太君，好半日没讲出话来，两眼发亮。

这身上是戴着多少钱银，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大首饰匣。

金宝钗反倒是见怪不怪，抿唇一笑，行了礼退到一边去。

闵氏瞧着金宝钗和米氏一块进来，眼中闪过一缕阴沉，二房和定府那边还真是热络，只怕是合起来打什么主意了。

金宝琼却是微微往金宝钗身旁靠了靠，微微笑着道：“长姐，一会子我随你同乘一车吧，昨儿学调弦还是有几处不明白的，还是要请长姐再和我讲一说。”

金宝钗瞧着她，却是发觉她今日的妆扮有些特别，满身粉青玉兰穿蝶广袖襦裳，浅紫烟笼梅花罗裙，漆黑发髻上掉下碧玉步摇，愈发显的眉目如画，皎皎如月。

闵氏还真是替她费尽心思打点，这场讲经会是为圣人降诞日所办，宫中贵人们自然而然也是要去的。

既然闵氏替金宝琼的计划打算着落到常山王黎余身上，少不的要借着契机再多多用心。

金宝钗收回视线来，沉静地道：“好。”

金老太君掠了一圈儿，瞧到人齐了，非常满意：“既然全都来了，便走吧，玉佛寺那边今日香火众多，怕是其它的府中早已去了。”

她心尖早已按捺不住了，难的能露回脸，这一些年来她最遗憾的便是不可以如其它的府中老太君那般给众星捧月地簇拥着，简直如若锦衣夜行。

仅是还未等诸人起身，门边的小婢进来拜下：“四姑娘和萍姑娘来给老太君请安。”

楼氏和辜艳华！

堂中诸人面色一时各异起来，金老太君满面不耐心烦，拉长着脸坐回榻席上，闵氏轻轻蹙眉又非常快舒展开来，笑着看向门边，米氏却是一副看大戏的样子。

金宝钗垂着头把腰间轻轻乱了的压裙流苏理了理，视线淡然。

楼氏既然要替辜艳华计划打算，自然便不会错过这样好的契机。

果真进来的辜艳华满身鹅黄美人儿菊襦裳，芙蓉纱撒花罗裙，衣裳是簇新的，样式亦是新的，却是又不会愈了身份去。

楼氏果真用了心。

她背后的楼氏反倒是满身素朴，头上素净地一点首饰全都没，垂着头一副怯懦的样子。

“老太君，太太，二太太安好。”辜艳华声响虽然低，却是清清晰晰，笑容亦是谨小慎微。

她转过身来给金宝钗姊妹也屈膝行了礼。

金老太君凉凉瞧了楼氏母女一眼，没理睬。

在她看起来，庶出的小姐便是赔钱货，又不似嫡出的那般可以许一门好亲事儿为府中铺路搭桥，只可以作陪送，或是白搭一副嫁妆许个没用的婚事儿。

闵氏显的还是算跟气，笑着叫了辜艳华起来：“身体可大好啦？”

辜艳华微微瞧了一眼楼氏，才轻声道：“已大好了。”

闵氏也是伴随着辜艳华往楼氏那儿望过去，见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那儿，有如泥胎木塑一般动亦是不动，至此才凉凉收回视线。

“早应当来给老太君跟太太请安，二太太才来京师，亦是不曾问过好，这一些时日身体好了很多，医官也是说要多多走动，因此来给老太君跟太太们请安。”

辜艳华显而易见是早有预备，话语非常流畅，也是没半分磕磕巴巴。

老太君却是不耐心烦耽搁，起身来往堂外走去：“快一些打发了，莫要耽搁了。”

闵氏视线微闪，笑说：“既然赶巧碰上了，便伴随着一道去罢，明丽年龄亦是不小了，亦是时候应当出去走动走动了。”

辜艳华脸羞红若桃花一般，红晕满颊，垂着头摆搞着裙角，不敢答话。

闵氏瞧了她一眼，眼中露出轻蔑之意，终究是庶出的，上不的台面，便是给了踏脚凳，也上不的高台盘。

楼氏却是急了，忙拜下去：“谢太太。”满面感激之色。

闵氏笑着要她起身，吩咐了婢子侍奉辜艳华，至此才带着几位小姐出了堂去。

她自然而然是知道楼氏带着辜艳华这会子来松寿院的意思，倒亦是不介意成全她们，横竖仅是一个庶出的小姐，楼氏也仅是个多年无宠的姬妾，翻不起什么大浪。

要紧的是，她的令楼氏和辜艳华明白，要想求什么也的想明白了，不要拜错了菩萨求错了人。

她想起这儿，瞧着楼氏谦卑感激的笑脸，心尖那股子气又舒坦了二分，笑盈盈地抚着婢子的手走着。

金宝钗在一边看的真切，却是一笑，从容地答着米氏对讲经会奇怪的问话。

她笑容里带着点冰寒。

辜艳华从摇摇晃晃的幕帘后看到外边热闹的情形，满面奇怪，转回头轻声笑说：“原来这讲经会这样热闹的，有这样多人来。”

她打小便给养在府邸中的偏院中，连院门全都没出过几回，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出来给老太君和顾青夫妻磕头，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金宝钗倚在窗边，一笑：“玉佛寺讲经会可是四海天下闻名，请来讲经的皆是很有名气的法师，等闲要见一见全都难，何况是听他们亲自讲经说法。”

金宝琼这会子也搭上话来：“听闻这一回讲经会请的可是江南云林寺的湛真禅师，那可是名扬四海天下的高僧。”

“湛真禅师？”辜艳华听的满面惊奇。

金宝钗反倒是一笑：“一会子便见到了。”

她没半分奇怪，唯有沉静。

金家的车驾穿过等候的人众，进了山门，向着天王殿去啦，讲经会恰在天王殿前。

待到下了车驾，辜艳华的眼就更为不够瞧了，楞楞愣愣瞧着殿宇前那数丈高的法台，好半日回不过神来。

金宝琼含笑和她道：“四小妹怕是还不曾见过，这是一会子讲经会的法台，法师们就是要在那高台上打坐讲经说法。”

辜艳华见一边的金宝芝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满满是讥讽的样子，刹那间红了脸，低下头去瞧着自个的罗裙。

金宝琼蹙眉望了一眼金宝芝，又笑着劝了辜艳华几句，一如她平日那样温缓体贴。

金宝钗走至金家的榻席上坐下，瞧也是没瞧那座法台，却是缄默地看着正中铺开金黄龙凤呈祥织锦软榻的席位。

今日是圣人降诞日，双圣全都会驾临玉佛寺听经，宫中贵人们也全都会来，曾留王亦是不例外，而这一些时日一直在京师曾留王府逗留的权七郎也是会伴随着来。

那样权五郎为何悄无声息来了京师，却是从没有在这样的场合露过面？

她想起那日在东市看到的，一张俊俏冷毅如若玉石雕刻而成的脸，瞧着她的那双眼幽邃如夜空，瞧不出喜怒。

他跟权家到底在干嘛计划打算？

正思量着，又有贵府到了，王元娘远远就看到金家几位小姐，带着婢子快步过来：“月娘，金姐……”

看到金宝钗时，笑容有些不太自在，还是道：“大小姐今日也来啦？”

金宝琼笑着和她讲着话：“这一些时日没见，你身量又高了很多，这一件湘裙真是好看，是新花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