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慵懒地洒在大地上，天气十分晴朗，气温也回暖了不少。张静波一路小跑到警局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出汗。街上人来人往，年轻人们身上的朝气就如同慢慢升起的太阳，在不断地为这个城市增添生机。

可是没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张静波也不知道。

他走进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鲁岳坐在角落里整理文件，便走了过去。鲁岳注意到张静波来，也顺势站起来迎接。

“结果怎么样？”张静波问，“问出来什么没有？”

“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鲁岳说，“杜飞自首了。”

“这……”张静波深呼吸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最近怪事这么多，不差这一件。他自首什么了？”

“他自称是故意进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雇人杀了李云海。”鲁岳说，“老秦在等你一起审。至于李清雅那边，她只说了点无关痛痒的东西，没杜飞重要。”

张静波点了点头，顺着鲁岳的指引走到最里面的审讯室。秦风和杜飞正等在里面等他。见到张静波来，秦风冲他点了点头，而杜飞则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一直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

“他什么时候来的？”张静波问。

“一早就来了。”秦风说，“就等你呢。”

“那我们直接开始吧，”张静波说，“杜飞，你为什么要来自首？”

“你不是应该先问我自首什么吗？”杜飞睁开了眼睛，“这才是重点，不是么？”

“不，那个等等再问。”张静波说，“你为什么要自首？”

杜飞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就行了。”秦风也配合地说道，“你自首的动机是什么？”

杜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有自首情节的话，可以减刑。”

“还有呢？”张静波追问。

“没了。”杜飞说，“我担心自己迟早会被查出来，所以就来自首了，希望争取宽大处理。这就是我的理由。”

张静波心里是怎么也不相信杜飞会因为这个而来自首，但是这样的说辞实在是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反驳，只能接着问道：“好吧。那就请你详细交代一下你的犯罪经过。”

“是我雇人杀了李云海。”杜飞说的时候非常坦然，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我故意闹事，被拘留，而我雇的人趁机杀死李云海，这样我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你既然有这么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为什么还会担心被查出来呢？”秦风说，“而且昨天你的态度还是那样的，连我们都丝毫看不出来你是罪犯，根本没有怀疑你，为什么你今天就要来自首？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了，为了减刑。”杜飞说。

“那就当你确实是这样吧。你接着说，”张静波道，“你从头开始说，你为什么要雇人杀害李云海？”

“因为他阻挠我和清雅恋爱。”杜飞说，“而且我们打过一架。”

张静波慢慢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他？”

“是的。”杜飞说道，随后他叹了口气，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生活在世界上。”

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张静波想起了李清雅的日记本，再日记本上的其中一篇日记里，也有这样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差。不过那明显是李清雅的字迹。

“你雇了什么人去杀他？”张静波问，“时间，地点，都说清楚。”

“是八月末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几混混。我就跟他们说，有没有兴趣帮我杀个人，我会给他们报酬，他们就答应了。”

“他们是谁？”张静波问。

“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杜飞说，“我怕万一他们被抓会查到我，所以不敢打电话，都是约定每天在隐蔽的地方商量。等到他们杀完人之后，我从警局里出来，再给他们剩下的钱。”

“那你现在还能指认出他们吗？”张静波追问道。

“应该能吧。”杜飞说，“但是，我为了让他们不被追查到，让他们杀完人，拿完钱，马上去外地了。”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么？”秦风问。

杜飞摇头。

“那既然你还能认得出他们，找个时间给罪犯做一下画像吧，”张静波说，“阿飞最近还能画画么？”

“能，他手伤好得差不多了。”秦风说，“杜飞，关于你所说的这些，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什么证据。”杜飞说，“我不想被查出来，所以就算有证据我也会尽快销毁掉，不是么？”

张静波和秦风对视了一眼，秦风慢慢地摇了摇头。于是张静波追问道：“既然你已经销毁掉了所有的证据，那你肯定不用担心被查出来啊，而且还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非要来自首？”

“因为我担心被查出来。”杜飞道。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根本不会被查出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杜飞说，“我怎么知道那几个混混会不会在现场留下线索，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朝一日在外地被抓住，我特别害怕，所以就来了。”

秦风想了想，问：“你知道买凶杀人是什么罪名吗？”

“总不至于也是死刑吧！人不是我杀的。”杜飞说，“不过肯定也要判很久。但是，自首的话，总会轻一些吧。”

“你错了。”张静波说，“我国目前没有买凶杀人的罪名，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么你属于教唆犯罪。至于教唆犯罪的量刑——你让他们犯了什么罪，那你也要承担一样的罪名。所以，你还是死刑。”

杜飞的脸上一下子就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半晌，他才点了点头，呼吸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了。”

“不过，我们仍然不能确信你所说的话。”张静波说，“假设有个人雇佣了小混混去杀了李云海，然后小混混远逃外地，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来，你又怎么证明那个人是你呢？”

杜飞摇了摇头，“我没法证明。但是如果你们找到了什么证据，那一定关于我的。”

“好。”张静波说，“那你就留在警局，等我们进一步的调查吧。”

杜飞没有反应，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张静波示意秦风，然后二人一起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证据

“你觉得是真的吗？”张静波问。

“我看不像。”秦风说，“八成是为了保护李清雅，所以自己顶罪，这样李清雅就可以安全了。看昨天晚上的表现，他肯定认为我们有关于李清雅的，洗不清楚的证据。你看他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老子就是凶手，不信也得信’的架势。”

“可是我们证明不了他说的是假的。”张静波说。

“同样的，我们也完全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假的。”秦风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相信他的口供，而这就是他的倚仗。所以，他并不是罪犯。”

“也不全是。”张静波说，“至少有一点，他不知道李清雅不是凶手，所以李云海的死，绝对不是他们合谋。不然的话，杜飞知道我们查下去会发现李清雅不是凶手，他就绝对不会来自首了。而且杜飞自己也不是凶手，如果他是，李清雅不会有事，他也不必自首。”

“这也难怪。”秦风说，“九月八号那天晚上，李清雅为了让杜飞不被判刑，去跟鲁岳约会了。她肯定不希望杜飞知道她这件事，所以一直没有跟杜飞说，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再加上我们对于她的审讯，杜飞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李清雅确实是凶手了。”

“这情况也太复杂了。”张静波说，“李清雅不是凶手，但是她不敢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杜飞不是凶手，但他以为李清雅是凶手，所以故意来自首为李清雅洗脱罪名，这……”

“那我们要怎么办？”秦风说，“我们明知道他的自首是假的……”

“将计就计吧！”张静波说，“我们之前假装认定李清雅是凶手，果然引得杜飞来假自首了。现在如果我们继续假装相信了杜飞，那么会不会勾引出更多的人？”

秦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记不记得你昨天晚上的猜想？”张静波说，“你觉得，有可能是犯罪团伙在利用所有的人来做局诱导我们，如果……如果我们假装被骗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