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晚上见到她了？”张静波问。

鲁岳咽了口口水，说：“其实，她整个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张静波愣了愣，问：“原来她是跟你出去玩了？你们是朋友啊？怎么不早说！”

但是张静波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是跟鲁岳在一起，鲁岳还是个警察，这也是十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李清雅没有理由不说出来。而李清雅一直不说，鲁岳也没有一开始就说，这就说明他们都不希望二人在一起一整夜的事情被人知道，恐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静波看鲁岳的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鲁岳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张静波还没开口，鲁岳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汗。他连忙说：“这个待会再慢慢跟你解释——总之李清雅不是凶手，真的不是！别抓了。”

张静波想了想，摇头道：“不，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你直接扣留她，就假装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她不是凶手啊！”鲁岳说。

张静波长叹一声，“你的脑子怎么就不能灵活一点！我都在替你着想了，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么？事情传出去，你让警局的脸面往哪儿搁！你不说我都知道你俩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她不敢说出来，你就先扣着，等我们再调查调查，明白么！”

鲁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似乎被张静波说中了，他为自己拿不好的事情被张静波猜出来而感到羞愧，随即又慌乱地回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鲁岳马上拿着日记本走了。而张静波想了想，调转脚步，回到了审讯室内。秦风正起身要走，在门口被张静波拦了回去。张金波反手关上了门，小声地说：“我们判断出错了，李清雅不是凶手。”

“不是？”秦风虽然诧异，但是也没有表现得多激动，“那……这……她拿出新的证据了？还是你找到了？”

张静波摇了摇头，“那晚她跟鲁岳在一起，鲁岳亲口说的。至于做了什么事……从李清雅死活不肯开口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会不会是鲁岳被收买了？”秦风问，“李清雅知道自己会被调查，为了洗清嫌疑，就提前收买了鲁岳做伪证？”

张静波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果鲁岳能够为他做伪证，她早就可以把这个证据搬出来了，没必要到最后都不松口，这应该是真的。只能是他们在一起做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李清雅宁愿自己被蒙冤，也不愿意开口。”

沉默了片刻，二人先后在桌边又坐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李若的哭喊声，还隐约可以听见她在嘶吼着保护李清雅，但是这样做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一直到现在都不肯松口？”秦风忽然笑了一下，“该不会他俩在一起，其实是一起去杀人了吧！所以鲁岳不肯说，李清雅也不肯说。”

“那鲁岳又何必暴露自己？如果是一起去杀人了，他这样做不仅救不了李清雅，还会把自己也交代出去。”张静波说，“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秦风凝视着张静波，良久，才叹道：“不是我想象力丰富，只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已经让我什么都不敢相信了，这怪不得我。”

李若的哭喊声还在继续，在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过后，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但是仍然可以听见她低沉的啜泣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话语，但是隔着墙，完全听不清楚。

“就当做是真的吧！”张静波说，“李清雅确实不是凶手，那现在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吧！”秦风说，“要调查的人不止李清雅。假如我们就装作，认定李清雅是凶手，在这个状态下去调查其他人，应该可以让他们松懈，乃至露出马脚。”

“和我所想的差不多。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张静波道，“倘若李清雅确实不是凶手，那怎么解释她日记本上的那张画？”

“她是知情人，凶杀案的若干个策划者之一。或者说，她不知情，但是有人模仿她所画的内容去杀了李云海，又或者是有人暗示她那样子画了一张画，从而嫁祸给她。”秦风说着，看向了窗外，“而这，这就是我们所要调查的。至少现在，李清雅不是凶手这件事，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认定李清雅是凶手。”

“比如杜飞？”张静波说。

二人对视了一眼，张静波说：“那，我去调查李清雅和鲁岳，你去处理杜飞。”

“明白。”

纵然缄口不言，纵然心存疑虑，在这种时候，二人还是默契地展开了合作。张静波离开了审讯室，而秦风则是去打开了窗户，让晚风灌进来，提了提神。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案件调查清楚为止，还是在那之前就会分崩离析。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相信谁，哪怕是张静波。

三个人默默地在演一场戏，准确地说，李清雅也在演。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她只能在警方面前保持沉默。李清雅被带走以后，李若仍然在警局内哭泣，止不住地哀求警方将李清雅放出来。

“我女儿不会做那种事的！”李若哭得说话都不是很顺畅了，“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子，绝对不会杀人的！你们抓错人了！快放她出来啊……”

然而身边的人只是劝她离开。眼见哀求不成，李若甚至还骂了起来，但是这儿毕竟是警局，她也不敢太过分，最后在杜飞的劝阻下愤愤地离开了，临走还放了不少狠话，可是都没什么威慑力。

杜飞却没有跟着李若一起走。他坐在警局的大厅内，低着头思考着些什么。张静波走到了他的身边，说：“怎么，你还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杜飞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思考什么？”张静波问。

杜飞忽然抬头看着张静波，道：“你们说她杀了李云海，证据是什么？”

张静波笑了笑，“这个暂时不能透露。不过，我们确实找到了证据，就在她的日记本里。就算不是她杀的李云海，那她也绝对是参与者之一，这个是毋庸置疑的。证据面前，我们也只能谨慎行事，不得不将她扣留下来。如果她不是凶手，自然会放她离开，如果她是，那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我们也是依法行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杜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或者，”张静波又开口道，“你还能提供任何的信息吗？任何信息都可以，指认她就是凶手的，或者证明她是清白的，都可以。有吗？”

杜飞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说：“没哟。”

“那我也不逼问你了，没有意义。”张静波看得出来杜飞心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出来，不过也没有追问，“你早点回去吧，案子我们会解决的。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公正地处理。”

杜飞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起身走了。一直等到他走出了大门，张静波才撤回目光，看向了旁边的秦风和鲁岳。

“现在可以说了。”张静波说，“大家都不在，你仔细交代一下，那天晚上，你和李清雅在做什么？”

鲁岳的脸色十分不好，像是胡吃海塞之后又严重消化不良一样，说不出来的痛苦。身边的秦风拍了怕他的肩膀，他才叹了口气，说：“我说出来，你们别打我啊……”

“那得看你做了什么事了，真该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张静波说，“快说，今天你是躲不掉的。”

鲁岳被吓得咽了口口水，可是张静波和秦风都在，他自知是回避不了这个问题的，只好说道：“哎，那天，我……我和李清雅……约那个来着……”

秦风差点没把手里的茶全部洒到身上，反倒是张静波比较冷静。他定定地看着鲁岳，一直看得他低垂下了头，正要开口接着说些什么，张静波忽然就起身敲了鲁岳的头一下。

“胆儿肥啊你！”张静波恶狠狠地说，“你好歹也是个警察，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

张静波满腔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嘴上，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愤愤地坐了回去。

“可是，我也只是约那个，又没有犯法……”鲁岳说，“两个人心甘情愿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静波，你别气，他这不算大错，就是作风问题，作风问题，”秦风缓和道，“你接着说。你俩约了以后，是一整个晚上都在一起的？”

“是的。”鲁岳说，“晚上八点见面，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才走。我睡得很浅，而且一直抱着她，她走了我肯定会察觉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张静波问。

鲁岳挠了挠头，“她用微信上附近的人搜到我的，聊着聊着就说想约，而且我看她长得也漂亮，就……”

“什么时候认识的？”秦风问。

鲁岳回忆了一下，“就是九月初。”

这下连秦风也狠狠地敲了一下鲁岳的脑袋，“说你什么好！刚认识几天的人约你单独出去过夜，你居然答应了！你身为警察，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你……”

一下子惹了张静波和秦风生气，鲁岳吓得缩在椅子上发抖，头也不敢抬。张静波平缓了一下情绪，说：“先不计较这个了。李清雅有男朋友，肯定用不着约炮，所以她跟你约肯定是有目的的，对吧！”

话音刚落，鲁岳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