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雅所记录的，一般都是平时让他开心的事情，尤其是以杜飞居多。但是偶尔会有那么几次，记的是关于李云海的。一写到李云海，连语句的口气都变了，变得冰冷而厌恶，任谁都能感受到李清雅对于李云海深深的抗拒。

“嫌疑越来越大了。”秦风说道，“据我所知，李清雅幼年丧夫，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李若嫁给了李云海。而且根据她们的态度你也可以看出来，李若对于这个没本事的李云海爱得死去活来，而李清雅自然就特别讨厌他了。”

张静波点头表示同意。李清雅从小就缺少父爱，陪伴他的只有母亲，而十三岁这种年纪，正是一个人的独立意识慢慢形成的阶段。李云海没什么本事，李若仍然要嫁给她，必然是喜欢得找不着北了，李云海自然会得到李若大部分的爱和陪伴，于是李清雅就被冷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清雅度过了中学，一直到大学里，对李云海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可是李若与李云海的关系那么好，李清雅也不能让她们分开，就只能选择了逃避。

“因此……”张静波分析道，“杜生就是一个导火索。李云海不同意李清雅和杜生在一起，而李若肯定会顺着李云海，李清雅和杜生的关系肯定十分受阻。后来李云海和杜生有了过节，这一下子，彻底激怒了李清雅。”

“而且，李清雅只在杜飞面前表现的小鸟依人，其他时候就……再加上日记里描写李云海是的语气，她内心肯定也有比较阴暗的一面。李云海明明不是她的父亲，却进入了他的生活，夺走了她的母亲，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可以离李云海远一点了，没想到李云海还不同意她和杜生在一起。”秦风叹了口气，“这个李云海也是没什么自知之明——他只是个继父，甚至都没有赚钱养家，而且当时李清雅都十三岁了，他也没有对李清雅进行什么培养，他哪里来的底气去干涉李清雅的生活？这个李清雅，很可能就是凶手了，那天晚上，她不也解释不了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么？”

然而张静波却忽然沉默了。

“静波？”秦风喊了他一声。

张静波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日记递给了秦风。

这篇日记的内容，十分的阴暗。李清雅在日记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李云海去死，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通篇没有说别的话，就只是在咒李云海，看上去就只是在单纯地发泄而已。只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张静波也就不会注意了。

在日记下方的空白处，画着一张画，内容正是李云海的死亡现场——昏黑的桥洞下，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一个男人被捆绑在一个架子上，浑身上下都是血，甚至还流到了周围的地面上，行程了一个圈。

“还看么？”张静波说。

秦风凝视着画面，半晌后，说：“别看了，审吧。”

秦风把日记本合上，跟着张静波走向了李清雅。他没有说的是，在他看那幅画的时候，还注意到，这里也有纸页被撕掉以后留下的痕迹。秦风不知道张静波是否注意到了，如果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董琳在此时送来了那一袋子钱的鉴定结果，上面的指纹成千上万，根本无法分辨。至于绑钱的纸条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检测不出来。关于这个，张静波已经不那么在乎了。他们走到李清雅的面前，此时的李清雅仍然在和杜飞腻歪，见到张静波来，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杜飞也伸手把她护在了身后。

“有事吗二位？”杜飞问。

“李清雅，你跟我们来一趟，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张静波说。

李清雅反而往杜飞身后躲了躲，说：“该问的你们不是都问了么，还缠着我干什么？”

“这是命令。”张静波说。他甚至没有看李清雅，而是直视着护在她身前的杜飞，正对着他的目光，“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你现在就跟我们来。”

在这种情况下，杜飞也没办法保护李清雅了。他是李清雅的依靠，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跟警察作对，只能耐心地劝着李清雅。张静波没有等他们，回头就走，而最终李清雅还是十分不情愿地跟了上来。

但是在她注意到秦风手上的日记本的时候，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萎靡了。她失魂落魄地跟着二人到了审讯室内，这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像是丢了半个魂一样。

秦风举着日记本，问：“李清雅，这是你的日记本，对吧？”

李清雅深呼吸一下，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然后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张静波问。

李清雅看了张静波一眼，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可以了。”秦风说，“差不多足够了。”

张静波会意，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对李清雅施加压力了。于是他直接问道：“我们在你的日记里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你可以一一解释一下嘛？”

李清雅咽了口口水，保持沉默。张静波又问了一遍：“你可以进行解释吗？”

李清雅点头：“行，你问吧。”

“是不是你杀了李云海？”

这下，连秦风都觉得张静波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太直接了。但是李清雅反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是。”

“不是？可你的日记表明，你可是非常希望他去死啊！”张静波说，“要我读给你听吗？”

李清雅冷笑，“我还希望我成为首富呢，难道说实现就能实现。”

“那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张静波问，“如果不是因为事情败露，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因为我日记里全是骂他的，”李清雅说，“你们看到我的日记，肯定要怀疑我是凶手，我当然害怕了。”

“那你怎么解释那张画？”张静波问。

李清雅皱眉，“什么画？”

张静波翻到日记的那一页，把画递到了李清雅面前，“这张画，你怎么解释？”

“这就是我随手画的，有什么不可以么？”李清雅问，“有人规定日记本不能画画了？”

秦风拿出了手机，调出了李云海死亡现场的照片，递给了李清雅看。李清雅凑近看了看，然后就一脸厌恶地避开，“这什么啊？”

“这就是李云海的尸体，”秦风说，“他的死法，以及尸体所在的场景，和你所画的，一模一样。”

这下，李清雅反而是满脸的惊讶：“这……怎么会这样？”

秦风收回了手机，说：“那么，你能解释么？这篇日记的日期是九月一号写的，那么……要么就是准确地预知了李清海的死法，要么就是你后来见到了现场，但是却故意不报警。你说，是哪一种呢？而且你几乎每一天都写日记，偏偏九月八号那天没有写，这是为什么？”

“九月八号那天我去玩了啊，忘了写，而且……这真的是我随手画的！”李清雅说，“我怎么知道李云海会这样子死掉!”

张静波和秦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李清雅。张静波说：“这可不是一个巧合可以解释的。我希望你能尽快坦白。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你一定知道李清海死亡的内幕。”

李清雅喘着粗气，说：“真的不是我，不知道。那真的只是我随手画的。”

张静波耸了耸肩，“没事，我们不逼你，你想什么时候坦白都可以。不过在我们破案之前，你是不能离开警局了。”

“你们！”李清雅十分不服气，“你们凭什么！？”

张静波把日记本拿了起来，说：“就凭这个。如果你不能够解释清楚的话，你还是留在警局吧。”

说完，不等李清雅辩解，张静波就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鲁岳！”张静波对着角落那个微微发胖的警员说道，“扣留李清雅，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了。你处理一下。”

那个名为鲁岳的警员接过了张静波手上的日记本，说：“理由是？”

“李云海的死亡，她有严重的嫌疑。”张静波说，“哪怕是继父，但是这也……哎……”

张静波没有说下去，自顾自地离开了。而鲁岳则是翻了翻日记，再看了看，审讯室里的李清雅，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快步追上了张静波，说：“静波，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张静波停下来等他说，然而他却拉着张静波来到了一个角落里，四下看了看，说：“你们的审讯其实我听到了一些。李云海不是李清雅杀的。”

张静波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杀的？你找到新的证据了么？”

“对的。”鲁岳说，“我就是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