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什么？”张静波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救出来？我不会抛弃他们任何一个人的！”

“没有时间了！”神秘女人索道，“做出选择吧！如果他们之中必须留下一个人，那你会选择谁？”

人的大脑是有很强的想象能力的。对一个人说一声草原，他的脑海里马上就会浮现出草原的景象，说天空，他也会马上联想到天空。哪怕事先约好不去想，他的大脑在听到词汇的时候，也会调动相关的记忆。

张静波此刻就是如此。身为一个警察，他自然不会做出，救回其他同事而留下某一个人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但是神秘女人这样说的时候，张静波的脑海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一个人——秦思源。

秦思源是秦风的表弟，进入警局已经有四年多了。说来秦思源根本没有什么本事，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才拥有了这个工作，这四年下来，不仅没有破过什么案子，甚至还总是给局里惹麻烦——好几次，明明是去救人质的，最后还得多救一个秦思源。

要是只是能力差也就罢了，问题是秦思源脾气还差，对任何人都十分不客气，我行我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跟警局里的很多人都有过节。

其中就包括张静波。所以，当神秘女人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但是心里还是这么想着，如果最后实在不行，一定得留一个人才可的话，那就只能选择秦思源了。

而在他回答完之后，神秘女人再一次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静波，还没完，今天并不是结局，还需要两个人你才能救我出去。接下来我的能力会越来越弱，只能靠你了！静波，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张静波还想接着问些什么，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意识逐渐涣散，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声枪响，那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张静波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凌飞坐在床边，但是已经睡着了。张静波勉强坐了起来，凌飞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凌飞问。

张静波摇了摇头，“没事。情况怎么样了？”

“在平阳小区失踪的那些人里，有三个人已经回来了。”凌飞说，“剩下的，还没有消息。”

“回来了三个？”张静波不知道是喜是忧，“具体说说。”

“第一个回来的是秦叔。”凌飞深呼吸了一口，“他说，他是在平阳小区潜伏的时候，忽然间失去意识的。醒来的时候，就在原地待着，身上什么也没少，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他苏醒之后马上联系了我们，然后就回警局了。剩下的两个人，也和秦叔一样，只是苏醒的时间比秦叔晚，回来得也要晚一点，但是他们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没出事就好，犯罪团伙看来……没有对我们下狠手的意思。”张静波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凌晨两点。”凌飞道，随后又疑惑地看着张静波，“张哥，你碰上什么情况了？也和他们一样，忽然之间失去意识了？”

“我……确实是，忽然之间就失去了意识。”张静波回答道，“不过我在昏迷之前，曾经和一个女人进行谈话，她的声音和刘诗雯的一模一样。”

凌飞显得一脸紧张，甚至还咽了口口水，问：“她……她说了什么？”

张静波正要回忆，忽然觉得一阵头疼，不免马上捂住了头，片刻后才说道：“我自己都理解不了她那些话里的内涵……我现在思绪很乱，等我整理好了，再记录下来吧。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有居民在小区里发现了昏迷的你，把你送到了医院，院方根据你的证件联系到警局的。”凌飞说，“检查不出任何异常，就是昏迷了而已。你没有不舒服吧？”

张静波摇了摇头，随后沉默了很久，才长叹一声，就要下床。

“走，我们回警局。”

“这就回去了么？”凌飞伸出手去搀扶张静波，“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我没事。”张静波道，“现在，那十一个还没回来的同事，才是最要紧的。我得回去守着。”

张静波没有停留，和凌飞一起驱车回到了警局。出了医院大门，冷风吹在脸上，张静波才恢复了一些精神。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有几个未接电话，是秦风他们的，应该是苏醒了之后想要和自己联系情况。其中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吸引了张静波的主意。张静波本来想马上打过去，但是考虑到还有十一个人没有回来，他就忍住了，打算静观其变，至少等到同事们都平安归来再说。

其实张静波也不知道能否十一个人都回来，如果真像神秘女人说的那样，一定要留下一个人的话……

张静波觉得更冷了。他裹紧了外套，加快了脚步。在这个对手面前，他们这个代表正义的警局，显得如此弱小。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上，张静波等人能做的，只有任其摆布了。

张静波回到局里，找出了自己刚买的药，又吃了一份下去。他其实很怕自己吃完之后，又出现那种头痛昏迷的症状，像是在网吧里的那样，但是他必须吃。

在和凌飞独处于房内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而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凌飞却丝毫没有察觉；在平阳小区的时候，自己也和那个女人进行了一定长度的交流，然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所在位置。难道这个女人能隔空谈话不成？既然有这个本事，直接向警方求助不就好了，为什么一直要自己救她？

因此，张静波始终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其实只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刘诗雯，因而产生了幻听而已。毕竟当警察的，精神压力大，很多老前辈都有和他相同的症状，这并不奇怪。只是张静波没想到，自己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被工作压力弄垮，产生幻听了。明明正值壮年，却要被此所拖累，实在是让人难受。

吃了药之后，张静波等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在平阳小区失踪的警员回来了。他们做了简单的报告，都没有什么区别——突然昏迷，又在深夜的时候原地醒来，马上回到了警局。

此时秦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状态也恢复了很多，得知张静波已经回到警局，就马上来找他。

“你怎么看？”秦风如此问道，“你是最后一个去平阳小区的，也是第一个回来的。在这段时间内，你应该知道些什么事情。”

“当时我去了平阳小区之后，在小区内大部分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你们。”张静波分析道，“然而你们又是在小区里原地醒来，所以，你们应该是在昏迷之后被人带走，在苏醒之前被人带回去的，这也是小区居民只发现了我一个人的原因。”

“这么说来，”秦风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等等，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去的话，可以撞见对方的人？”

“你疯了吗？”张静波说，“昨天去埋伏的时候，你们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制服了，现在还去？而且那里是居民区，万一发生了武力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叹了口气，“莫非需要向武装部队求助？这么大的事情，单靠我们警局的力量，根本解决不了。”

“不，还不是时候。”张静波摇了摇头，“武装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是现在，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如果硬碰硬的话，肯定是吃亏的。”

“你有收集到什么信息吗？”秦风说，“到现在为止，关于对方的任何信息？”

张静波本来想把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忽然看到了桌子上的药物，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秦风见到张静波这个样子不免问道，“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张静波想了想，道：“我确实是有一些信息……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我怕现在说出来，会影响我们的判断。还是……等一等吧。”

秦风平静地看着张静波，没有说话。良久，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张静波将自己在网吧里得到的那个图片交给了技术部门检查，然后就耐心地等待着。期间，凌飞多次想要带人去平阳小区，都被张静波拒绝了。

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剩余的十一个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全部都平安无事。众人的心也都放了下来——至少能够一个个放他们回来，说明没有太强烈的恶意。但是张静波却一直坐立难安。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他努力说服自己，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他自己的幻听，可是却越来越动摇了。每回来一个人，他都要去确认一下——他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非要亲眼见见，但是看见回来的人不是秦思源的时候，他心里的慌张就会更深一分。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第十个人回来了。张静波默默地在名单上划掉了他的名字，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正是秦思源。

秦风的面色已经很凝重了。他也不喜欢这个侄子，但是好歹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无论如何也都不希望他出事的。

“你觉得他现在安全吗？”秦风问，“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反而有些担心。”

“他有可能回不了。”张静波说。看着秦风吃惊的脸色，他又补充道：“我是说可能……这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也不敢保证的，说不定等会他就回来了呢。”

“但愿吧。”秦风说。

果然，不久之后，警局的电话响了起来，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臭小子，傻人有傻福！”秦风的脸上满是轻松。“估计是醒来之后，忙着吃早餐去了吧！”

其余人也都笑着附和。秦风长吁了一口气，去接电话，但是手还没碰到听筒，就愣住了。

“怎么了？”张静波问。

“这不是思源的号码。”秦风说着，神色又紧张了起来，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是警察局吗！我们这里出人命了！”

电话里，一个陌生男人的焦急而慌张的声音，让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