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脚下，雾气弥漫。

言丹青谈兴颇高，继续跟邵晓棠介绍道：“鬼县令看到新上任的县令。先是一愣。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如同孩童一般。”

邵晓棠纳闷。问：“为何哭泣？”

“您想呐，他一辈子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好不容易做了官，却死了。死后冤魂不散，继续做官，其实是不知道自己死了。现在看到了新上任的县令。这才明白自己已经不在人间。本来他对做官还有一丝幻想，如今幻想被人击破，生无可恋。万念俱灰，难免哭泣。就好比你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被证实不过是竹篮打水，肯定也要伤心落泪。”言丹青解释道。

“倒也是。”邵晓棠若有所思。

“鬼县令哭得伤心断肠。哭声几乎传出十里地，大家都觉得凄惨。后来就没有见到这个鬼县令了。百姓们也非常高兴。总算不用看到鬼魂在身边飘来飘去。虽然鬼县令不害人，但是样子总归吓人。比如您，不也是吓了一跳。”言丹青笑道。

“那他怎么又出现了？刚才我还看到他哭呢！”邵晓棠心有余悸。

鬼县令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团雾。但看起来分明是个人。

苍山脚下本来浓雾弥漫。看不真切。后来太阳出来了，鬼县令便慢慢消散了。

言丹青朝鬼县令触摸的地方望了一眼，道：“唉……新县令赶走了鬼县令，自己也觉得高兴。替百姓做了好事。但是，好景不长。新县令居然莫名其妙暴毙在家中。”

邵晓棠问：“怎么死的？”

言丹青道：“不知道呢。谁也没查出病因。有的人说是吓死的，有的人说是病死的。反正死得蹊跷。朝廷派了人来调查，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邵晓棠问：“莫非是鬼县令干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邵晓棠见到鬼魅一般的县令，对言丹青的说辞便信了八成。

朝阳完全升起来了，浓雾被驱散了许多。

言丹青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谁也不知道。新县令暴毙之后，鬼县令又每天清晨出现在公堂。很多人都说可能是这个鬼县令杀死了新县令，后来又来了几任新县令，都没什么好结果。要么是莫名其妙得了重病死了，要么是失踪。”

邵晓棠道：“看来确信是鬼县令报复无疑。此人自己无法做官，也无法忍受别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为官。”

“本地人都说是那些新县令这个鬼县令害的，再后来就进入了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我们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朝廷顾不过来，好多年没有新县令来上任。后来一个姓段的武官自立为国，也就是现在的大理国，然后这才有安排新县令。”言丹青道。

邵晓棠山脚下的行人多了起来，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云南本地人士，而是中原来客。估计都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李令月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着实太响。自古英雄爱美人。何况点苍派剑法通神，笑到最后的人，不仅能娶得美人归，还能得到点苍派掌门的武功传授。何人不动心？

“那新县令岂不是也出了意外？”邵晓棠收回打量中原来客的目光，问。

“那倒是没有。”言丹青也在注视着那群人。

“鬼县令收手了？”邵晓棠问。

言丹青不再看新来的人群，道：“不是。因为原先的县衙已经被战火摧毁了，几乎夷为平地。大理朝廷设置了新县衙，新县令在新县衙办公，而这个鬼县令并不知道，依旧在原来的县衙旧址上飘来飘去，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它出现的地方。”

邵晓棠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县令感慨：“为了自己的执念，害死这么多人，唉。”

言丹青道：“鬼县令穿着前朝的官服，嘴里念念有词，有时候念着四书五经，有时候念着判决书，有时候念着前朝颁布的法令。起得早的人经常会听到他说这些话。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你看到的官员模样的人也是如此打扮吧？”

“没错。”

邵晓棠回想着他听到的鬼县令所说的话，中间似乎提到了《长乐经》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