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看！”二哥将地图铺在地上，又蹲下指着胶州（山东），我敛起裙子蹲在二哥身边，二哥道“胶州有济南王唐璧，济宁知世王王缚”二哥又指了另一方道“这儿有个苏周梁王沈法兴，这儿是胡广楚王雷大鹏，这里还有个山後定阳王刘武周，看这儿还有沙沱英王，他是罗干突厥，还有很多很多……”我低头看着地图道“八路也好，十八路也罢，谁能让百姓安乐，才是真正的英雄！”
二哥道“李家虽手握兵权，但终究只有十三万，如今大隋内部政权不稳，外又突厥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岂是十三万兵马能抗衡的”二哥低头单手撑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爹又犹豫起兵之事，当真是糊涂。”
“容儿都知陛下的大权都被宇文化及控制，若是宇文化及怕李氏反他，反而先发制人，以陛下之名义灭了李氏也未可知……”我挽着二哥的手臂道。二哥点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设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已是不早，大可扩军备战。”
我靠在二哥肩上道“观音婢就如同当年的虞姬，非天下英雄不嫁，嫁之人必是天下英雄，二哥就是那个英雄。”二哥忙道“不许自比虞姬，二哥不希望你是虞姬。”我这才想起虞姬为楚霸王项羽的大业而自尽，而项羽又是自刎乌江边，便忙道“观音婢失言了，二哥莫要见怪。”二哥向后缕着我的鬓发道“咱们夫妻见还总说那些客套话，才是见怪呢。”我低头一笑，便听闻门口的扣门声，二哥边收着地图，边朝门口道“就来。”
二哥开了门，见是哥哥，便轻锤哥哥一拳道“来了也不吱一声，早知道是你就不那么急了。”哥哥打笑道“还怨我啦，我不是怕影响你们小夫妻恩爱吗”
我急道“哎呀，哥哥！”哥哥进屋道“好了好了，不与你们闹了，快，无垢给我倒杯茶。”哥哥往桌上放了一油纸包着的包裹，我沏着茶，二哥与哥哥坐下，哥哥接过茶杯，先饮一杯，二哥道“各地纷纷起义，形成共十八路反王，你可听说了”哥哥放下杯子道“我正是为此事来的，方才在高府，舅舅得来消息，我知后，想来通知你的。”哥哥看着我指了指包裹，示意我打开，哥哥对我道“舅母让我给你带来的红糖，说是女子不可百日无红糖，舅母让你每膳后服一杯红糖水，调理血脉。”
哥哥边说着，二哥边端起杯子道“早晚会知道，只是如今爹又犹豫不决了……”哥哥听后，急着站起道“犹豫天下兴亡可犹豫不得啊！”
我收拾起红糖道“哥哥二哥，你们先聊，大嫂叫了观音婢去她那儿，承宗总是缠着我呢。”二哥点点头，我走到门口，二哥抬手道“小妹！别让大哥看见你。”我点头出去，关门的时候，听见哥哥道“世民，你有啥不自信的。”
见了大嫂，大嫂拉过道床前道“你看，这是我昨儿晚上做的，怎么样”我低头拿起一件婴儿穿的小肚兜道“大嫂手真巧，这对小龙凤秀得跟真的似的，呼之欲出呢！”大嫂道“反王我也没事儿，缝缝肚兜打发时间罢了。”我搁下肚兜道“承宗呢也不在看书”
大嫂道“在草场练骑马呢。娘说李家的儿女个个都得会骑马射箭。”和大嫂一起来到草场，见承宗正拉着弓箭，一箭中靶，却没有穿心，见我们来了，便扑到大嫂怀里道“娘，承宗又没射中……”
我以为大嫂会安慰承宗，没想到大嫂推开他道“男子汉大丈夫，一把小小的弓箭都使不好，将来怎么打天下”承宗站起来道“娘说的对，承宗要好好习武，将来要上战场，保家卫国！”说着，承宗拾起地上的弓，继续练习起来。
承宗练习去后，看着不远处的承宗，我问大嫂道“你何必这样训斥他，承宗不过还是个孩子。”大嫂摇摇头道“你不懂，等你肚子里那个长大你就知道了。”过不久大嫂又道“不，你也不会明白的，因为二弟定是疼极了为你所出的孩子。”
我低头不语，说到底，终究是我害了大嫂，所不是八岁那年随哥哥到李府，大哥李建成便不会认得我，那此时的大嫂也定是个幸福的妻子。
用过晚膳，二哥送我走到门口道“今晚，我去看看容儿。”我回身道“我也做此感想，容儿既已嫁入李家，便也是二哥的人了，二哥可不能让她守空房。”二哥点点头，转身要走，我上前从身后抱住二哥，二哥转身也紧抱住我，在二哥耳畔道“二哥既然爱她娶了她，就别辜负她。”二哥推开我，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约摸数十秒，转身走向公主屋里。
素锦挽上我的手臂道“小姐，好好的干嘛要让二爷去陪公主啊。”我拿起门口灯笼里的蜡烛，“呼”的吹灭道“女子都该有个归宿，公主的归宿既已是二哥，我怎能独占着二哥。”
素锦撅着嘴道“素锦不懂这些大道理，素锦只知道二爷喜欢小姐，小姐喜欢二爷，就是不能让人家得了好。”
我没有接素锦的话，便拉她进屋让她坐椅子上，我锁上门道“元吉他……”我还未说完，素锦便急忙站起，我回身道“你别怕，我是想说，他若是改过自新，觉得他对不起你，要娶你，你……”
素锦忙双手捂着耳朵道“素锦不要，素锦不要。”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素锦仍是对元吉心存芥蒂，怕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此事了，素锦跪到我身前道“小姐，小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姿态都是素锦模仿的，所以素锦和小姐一样，素锦也喜欢二爷……”这句话我虽早早便听素锦说过，可我仍是低头看着她，素锦忙道“可是素锦知道素锦地位低微，所以素锦只要每天能伺候二爷小姐，素锦就知足了，小姐别再劝素锦嫁给四爷了。”
我深深叹一口气道“去铺床吧，我有点乏了。”素锦麻利地铺好床，伺候我睡下，熄了灯便回屋去了。屋外北风啸啸，算了算，快是年下，今天的新春佳节啊，天下却是如此混乱。
第二日，二哥主动找了多年不和的大哥李建成商议起义之事，大哥欣然答应，两兄弟瞒着李渊在城外打着“李家军”的旗帜招兵买马，网络贤士。太原受过李家或高家的救济的难民纷纷跑来投靠，这也引得不少城外的大兵小卒归顺了李家军。
用了早膳，公主便拉着我说要让我陪她逛逛花园，打发了素锦先回屋去，来到花园，几乎一片萧条，只有几枝惨白的白梅和几点零碎的腊梅开着，显得极其寒掺，我开口道“太原偏僻，不比京里，这花儿，自是比京里逊色许多。”
公主走近园子，折下一枝白梅道“这儿花虽是不多，却是比京里的纯粹许多吗”我轻笑一声，公主走到我身边道“我知道昨日是姐姐让他来的，容儿谢过姐姐。”
我摇头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你俩本就有情，我不过是打了打边鼓罢了。”“夫人，夫人，老爷夫人喊你和大夫人上前厅呢。”一个丫头跑了喊道，我应一声，公主便先回了房，来到前厅，大嫂已先到了许久，只见李渊一脸怒气，背着手，来回低头踱步走着，大嫂看了看我，眼神问我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于是大嫂站起道“爹娘，你们喊我和弟妹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渊大步走到大嫂面前，抬着手指着大嫂，憋的脸都红了，青筋也突出着，后又重重垂下手，背到身后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见势不好，便也起了身，问道“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渊急步走到我面前，抬手举着手掌，窦夫人忙拉我到身后道“你干什么，无垢还怀着李家的骨肉！”李渊指着我道“定是世民的主意，你可知那个逆子干嘛去了”
我看了看窦夫人，又朝李渊摇了摇头，李渊一拍桌子坐下道“这两个小子竟敢瞒着我去公然招兵买马看他们回来我不打断他们的腿！”窦夫人道“老爷可错了，这是说明建成跟世民长大了，懂得天下大势了。”李渊转头问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我不懂天下大势”
窦夫人用帕子遮着咳嗽两声后道“难道老爷懂吗如今反王十八路，明摆着大隋大势已去，老爷还要等宇文化及拿着玉玺来灭了李府一家吗”大嫂道“就是啊爹，郑府都进入备战时期了，李家军怎么能出尔反尔”
“反了反了反了，你们都要反了是不是早就说过等着时机成熟我们在出兵，你们怎么那么沉不住气”李渊急道。
窦夫人拉过李渊语重心长道“老爷，此时已是不早，再不扩军备战，怕是落人之后啊。”
窦夫人叫我和大嫂先回去，她好好劝劝老爷，和大嫂出了门，大嫂道“看来建成和二弟出城征兵去了。”我点点头道“嗯，不知道娘能不能说通爹，爹那么固执，怕是说通他也并非易事。”
大嫂向前走两步，回头道“走，咱们上门口等他们，也好告诉他们一声。”我也随大嫂到了门口，见小门旁有个石磨，便好奇去推了推，还推不动，大嫂走过来道“这是汉朝时代就留下的石磨，说是当初飞将军李广还推过呢。”
我摸着石磨道“前些日子娘还让家丁磨了些面粉呢。”大嫂道“怪不得我的丫头跟我说厨屋里多了不少干粮，不知道娘怎么想的。”
“大嫂二嫂，你们干嘛呢”不远处又见元霸走来，我道“没干嘛呢，说这磨盘太沉，我推不动呢！”元霸将擂鼓瓮金锤放在地上道“可好推啦，二嫂肚子里有小侄儿，所以才没力气推磨的。”说着元霸推磨给我们看，我和大嫂听后不禁抿嘴一笑，门口家丁齐声道“大少爷二少爷。”我便和大嫂走向他们，元霸也拎起擂鼓瓮金锤赶上来，二哥问我道“怎么到门口来了”
我故装迷惑问道“二哥去哪里了这会子才回来。”二哥指了指门外又回身对我说道“你知道二哥去哪儿了。”
我说道“快去换身衣裳，爹娘在前厅等你们俩呢。”
大嫂站在大哥李建成面前久久没有开口，直到大哥吼道“你挡着我作甚”大嫂向后一退道“我……我……想告诉你，爹……爹喊你到前厅……”大哥越过大嫂冷冷道“知道了。”
只留大嫂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处，我与二哥对视一眼，我拉过大嫂道“大嫂，快些回屋吧，大哥这一身的泥泞也不能去前厅啊。”
大嫂红着眼睛，默默地跟在大哥身后走着。和二哥回到屋里，让素锦打开了水，我拉过二哥站在水盆前，拉起他的手，敛起水，替他洗去手上的污渍，又抹上杏仁膏，二哥道“爹定是很生气。”我给二哥换着衣裳道“可不是吗不过娘倒是帮着你们。”
二哥说道“看来李家军的威望挺有号召力的，才一天就多了整整上千人。”二哥拍了拍衣裳道“行了，我这就去前厅，看爹怎么说。”我便先回了房等二哥回来，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二哥才回来，他倒是没有我想象的怒气，而是笑着的，我问道“怎么，爹没有责备你们”二哥朝素锦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素锦出去后，二哥道“爹无非是怕陛下听信宇文化及不信任李家，不用管他，娘会说爹的，对了，素锦怎么说”说道素锦，我心中又是一节，便摇摇头道“二哥，观音婢只想说，你太优秀了……”
二哥惊讶道“何出此言”我坐下道“素锦怕是这一生都离不开我，更离不开二哥你啊！”
二哥起身走到门口，我也起身道“二哥，你去……”二哥回头道“我既然不能娶她，更不能耽误她，她是你的侍儿，二哥也不会亏待她，我去开导开导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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