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低着头站无垢身后，无垢刻意避开天宝大将宇文成都目光，略略转头看了看李元吉，他正得意地看着素锦，无垢曾千万次的想过将素锦嫁于元吉便罢，只是真心委屈素锦，素锦虽出身贫寒，元吉虽是权贵之子，然而委屈素锦，依终究心里不痛快……
“世民这孩子是怎么了，早膳都快吃完了，怎么还不来”窦夫人看了看李渊随口一问，惜容公主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夫人也不用那么操心。”
窦夫人皱眉，担忧地看了看无垢，无垢自是没有说话，而是一旁的大嫂郑涟漪起身拼命往无垢碗里夹菜道“弟妹，现下有了身孕可不能吃那么点，来，多吃些，身子可是自个儿的。”
涟漪故意瞧了瞧公主，大声道“二弟知道可不是心疼极了。”
无垢面色绯红，尴尬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无垢谢过大嫂，又见宇文成都，他的神色让人难以琢磨，他看无垢与别人看无垢均是不同，无垢猜测，这眼神，定然有几分追求，多事之秋，也懒得去思量这许多，无垢刚吃两口，不禁又是一阵反胃，忙别过身，素锦忙拍背，涟漪也移开凳子起身到无垢身侧。
无垢依稀注意到宇文成都关怀的眼神。一边搁下筷子一边对大家说道“陛下，臣女实在是身子不适，还是先回房吧。”
杨广倒是应下，涟漪却道“不吃怎么行，本来还是有二弟怜惜着，现在可不一样，来，我喂你。”说着，大嫂舀起一勺小米粥，她和公主一样，一样的傲气，一直冷言冷语，虽是说给陛下和公主听，但无垢，心里终究是不好受的……
宇文化及自然是发现了儿子的异样，不瘟不火地瞪了眼宇文成都，早膳散去后，无垢也不愿随众人闲逛，只是带着素锦回房。路过书房，停在门口凝望着门扁，无垢还记得儿时世民曾指着这块门扁告诉自己这门扁上意思。
素锦看了看无垢，又看了看书房问道“小姐在看什么”无垢轻声说道“文熹阁……”素锦歪头看着书房的门扁喃喃道“书房……”素锦问文熹为何意，无垢默默重复着“文熹”道“熹者明也，前途光明之意。”
“少夫人！”身后又想起一男子声音，无垢回头一看，正是被元霸打伤的宇文成都，微微点头算是行礼，宇文成都便走近无垢，无垢忙稍稍后退两步，宇文成都站定道“夫人为何害怕”
无垢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道“在此遇见将军实在不妥，若是由此毁了各自清誉，那我一小小妇人可是担当不起啊。”宇文成都忽而笑道“夫人果真贤淑，怪不得李太守与窦夫人赞不绝口，只是……”
无垢似乎有些察觉，道“将军请讲。”
隐约感到天空飘起了小雪，素锦似乎也感到了，忙用手替无垢遮着额头道“小姐下雪了，快些回屋吧。”
“呵呵，没什么”宇文成都便也不再多言“少夫人还是快些回屋，不要着凉了。”
无垢抬手试了试雪，感到稀稀疏疏的雪飘落在指尖，灰暗灰暗的天，飘零着细碎的雪朵，无垢不由地叹一口气，宇文成都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抱在胸前问道“夫人为何叹气”
无垢回神，冷冷地语气说道“将军也早些回去吧。”宇文成都依旧回礼道“夫人快些回房吧。”
回了屋子，世民已经坐在房中喝着热茶。“回来了，早上怎么不见你”
无垢遣退了素锦，站在门口便问道。
李世民拿起另一把壶倒一杯清水给无垢道“噢，赵莽说城中难民想借此机会捉住杨广，我去看了看。”
无垢一惊，坐下问道“爹不知道”
世民摇头，推了推水杯道“爹成日伴驾，不得机会，况且，我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对了，我瞧见宇文成都在花园里跟你聊了会儿，都说了些什么”世民随口问道，无垢抱着暖炉暖手，不禁笑道“没说什么，怎么风度翩翩的太原公子吃味儿了”
世民的模样可爱极了，忙顾自品茶道“才没有呢！不过是担心罢了。”
无垢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想了很久，不能把素锦给元吉。”
“怎么说”世民也放下杯子，无垢秀眉紧皱，美眸流转“素锦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总得给她找个能照顾她一辈子安好的丈夫，元吉，必然不是。”
世民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这个四弟，从小就让爹娘操心。”世民小声道“他出生的时候，娘就说他长大必是大凶大恶之辈，都让奶娘把他放到山上，让他自生自灭，谁知奶娘又不忍心，带着他在城外养活道七八岁才送来府上。”
“竟有这样的事！”无垢显然大吃一惊，说道“素锦的事，再说吧，总有好男儿会出现的。”
世民应声道“今晚我去趟城外，把难民都安置好，不能出现在陛下面前。”
无垢沉稳点头应下。
夜，降临，用过晚膳，世民便从偏门出府，二人的谈话，或喜或悲，然而都没有提起公主下嫁，是世民刻意回避吗无垢心里总有几分不快。
夜还未深，无垢却没有睡意，穿上棉衣，披了绒袄，悄悄打开房门，路两侧的烛灯昏暗地跳动着，无论是树木花草，还是红砖黛瓦，都积累着一层蓬松的雪霜，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无垢还记得，曾经世民随云定兴将军出军前夕，在书房所作爱妻像，嘴角不禁挂上幸福的笑意。竟在漫天纷飞的落雪下，不禁意间来到了书房，昏暗的光线，看不清门扁上的文熹阁三个字，一阵冷风吹过，无垢抱紧手臂冷的有些打颤，忽然身上又多了件外衣，无垢惊喜地回头。
然而脸上的笑意顿收，只因那人竟然是宇文成都，无垢忙道“天宝将军，这么晚了，将军……”
宇文成都抢过话道“夫人为何在书房前吹冷风呢”
无垢淡然脱下他的外衣道“天儿冷，将军还要保护圣驾安泰，莫要伤风才好。”也不说别的，待他接过外衣，无垢便转身要离开，宇文成都却一手接过外衣，一手握住了无垢的手……
无垢心下猛然一惊，急忙想要抽出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宇文成都道“夫人不必害怕，在下不是山野村夫，愿听夫人一述衷肠，夫人的不快全写脸上，在下愿当第一个听众。”
“将军，将军快先松手，叫人瞧见了不好……”无垢着急地扭转着手腕急道。宇文成都也松开手道“夫人，莫要见怪。”无垢心里暗暗平静着，对宇文成都道“将军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无垢后退一步，点头行了行礼，不敢再停留，转身朝屋走去。
留下宇文成都一人孤立在冷风中，书房一角，站着宇文化及，他布满皱纹的面容，双目却流露着狡黠的深色，在夜里，显得格外幽黑，他看着儿子宇文成都的举止，不觉好笑，然而却没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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