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沫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要离开小镇，因为苏小沫家所在的那个小镇真的很小，街道都是笔直笔直的，花上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走完。那时候苏小沫最喜欢的是镇南那片杨树林，每到春天的时候，杨絮就开的很盛，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白色的杨絮，苏小沫喜欢在春天的时候拽着老白在那里待上一整天，老白每次都不愿意去，因为老白对那些白色的杨絮有轻微的过敏，每次去一次回来身上就会起红色的点点。但是苏小沫似乎每次都不记得，一到那个时节还是兴冲冲要拉着老白去镇南，开始的时候老白还一直解释说自己去不了，看到苏小沫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后来也就不解释了，后来的后来老白慢慢变得也不再对那白色的东西过敏，反而喜欢上了那样的季节和那样的杨絮。自从四年前离开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小镇的春天，从此小镇只有春和夏。
老白走在城的时候，五月的城还不是很热，因为是水乡，所以在河的两边种了较多的柳树，虽然不像杨树那般的挺拔，但是也足够地妩媚动人，老白走在河边，那里的柳絮还没有完全地散去，老白看到眼前飘来的柳絮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抓了一下，但是抓到手上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老白对着那飘散的柳絮轻轻地笑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老白虽然在别人眼中表现出的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真是的样子却只想待在一个小城安静地生活下去，没有恩怨，没有外界的干扰，在以前老白可能觉得城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老白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一天前，老白和苏小沫到达少数民族聚集地的时候，在苏小沫的软磨硬泡下，去问了那边的族人，是否知道自己母亲。老白至今忘不了那些族人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候错愕的表情。
那族长模样的老人对着苏小沫看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是转向看老白的时候，眼神变得异常地严肃，盯着老白久久不愿转移目光，老白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极为不舒服，就想拉着苏小沫离开，苏小沫也被异常的气氛吓得不浅，也要跟着老白离开，正要离开的时候那老人开了口：“小伙子，你进来一下！”
老白知道那老人是对自己讲的，但是老白似乎对这样的话装作没有听见，只想赶快离开。
“老白！”苏小沫甩开了老白拉着自己的手。
“小沫，离开，马上离开！”老白似乎有些生气了。
“老白，你这样逃避不是问题！”苏小沫似乎在老人的神情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老白不再说话，但是也不再打算离开。
“小伙子，进来一下吧！”那老人的语气变得缓和。
这次老白想了一下，摸了一下苏小沫的头：“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千万不要乱跑，我没有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能去知道吗”
苏小沫这次没有胡闹，对着老白轻轻点了一下头。
随后，老白跟着那老人就离开了。
老白带着老白进入到了那边很有特色的房间里面，木质结构的房顶，昏暗的灯光，老白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那老人看着老白的时候，却似乎有些激动。
“太像了，太像了，你跟阿珠就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老白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也显得有些错愕，看着那个老人不知道那老人是怎样的意思。
“请问你这话是怎样的意思”
“你应该就是当年阿珠怀的那个孩子吧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大了，真好！真好！”那老人说着眼眶中就不自觉充满了泪水。
“您不要这样，我目前以前是生活在这里的吗”老白似乎从来没有面对过大人的哭泣，一时间不知所措。
“阿珠啊，这辈子真的是个劫，生的那么漂亮，却偏偏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一声给毁了！”那老人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点了一支烟对着窗口叹息了一声。
“我母亲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吗”老白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似乎一直想要从老人的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
“是啊！阿珠在这里生活了20年，长得是我们这个寨子里面最漂亮的，唱歌也唱得漂亮，当时给阿珠说媒的就排了很长的一队，可是阿珠却谁都看不上，只要遇见了那个男人！哎！”回忆到此处的时候，老人家似乎不愿意在回忆下去，只是叹息了一声。
过了许久，老人家又说：“哎！也怪我啊，怪我啊！”
老白听到这样的话就很是矛盾，关于目前离开本族的原因就是因为母亲未婚先孕，破坏了村子里面的规矩，所以就只能选择离开。老人现在说这些又是怎样的意思。
“老人家，请问一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白疑惑地问道。
“哎！我当时刚刚当上族长，年纪轻轻，需要在族人心中树立威严，刚好阿珠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就不得不拿阿珠开了刀，你说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会有那么封建的规矩，规矩都是人订的。我当时就是年轻啊！哎！”老人说着已经落下了眼泪。
“老人家，不要这样，我母亲后来离开去了北方了，你不要太介意！”老白试图安慰着那老人。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只知道阿珠离开的时候怀着孩子，却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小伙子长得真是俊！”
“我叫白翊烁！”老白答道。
“好名字，好名字啊！名字好，长得也好！这个阿珠也应该安息了！”那老人摸着老白的头发说到。
“老人家，您说这话我就不是很理解了，我母亲离开后我不是就没有回来过吗难道母亲在四年前离开家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吗”老白着急地问道。
“看来你对于后来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要是阿珠在24年前离开的时候也便好，不知道她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可是四年前阿珠的确回到了村子里，恳求我让她回到自己的家中，对于你和你父亲的事情她也是讲了的，你说一个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女人没有了依靠就只能回家找家人。我当时觉得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让阿珠回来也是可以被族人接受的，便答应了阿珠。阿珠回来后一家人倒也是喜庆，可是……可是阿珠只在村子里生活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就上吊自杀了！”那老人说的时候眼眶里面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尽管声音极为的轻，但是老白却觉得极为的刺耳。
也许就像老人家说的，不知道彼此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在平时的时候也可以回忆起那人生活的点点滴滴，然后就会想象着那人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处活着，像我们一样有开心有烦恼，然后还会想象着和那人再次见面时候的情景，是在喧闹的集市还是在安静浪漫的电影院，如此的种种，至少会让我们觉得那人还活着。
可是一旦知道那人已经不再，已经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性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从身体里抽调了灵魂一样。
后来老人说，母亲之所以会自杀，有人说是被人逼的，有人说是被鬼魂缠身了，也有人说是母亲听到了村子里面人的闲言啐语。至于真正的原因，没有一个人知道。村子里面人世世代代的人生活在那个小圈子里，活在邻里乡亲的关系中，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寨子，对于和她们异类的阿珠自然表现出的更多的是鄙视和不理解。
老人说，母亲自杀以后，从此寨子里面的人对这件事情就不愿再提起，也避免提到阿珠这个名字。
后来，老人就离开了房间，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老白，老白在昏暗的灯光中，坐着什么都不想，也没有落泪，这么多年一个人独自生活似乎已经将老白已经忘记了怎样去流泪，即使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老白只是望着坐在木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外窗外，看不清老白脸上的表情。
苏小沫看到老人出来的时候想去问老人老白怎么样了，但是看到老人的表情凝重，也便没有敢上前去问个究竟，后来老人就走远了。
老白始终没有从房间里面出来，苏小沫就坐在那里一直等，也没有进房间去询问老白的情况。

♂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