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担心，偌大一个夜家，面前这个人当真能够担在肩上么？

当年韩老将军不长住京城，整日在外游山玩水也不在乎京中的情况，再次留意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已然成了名震京城的大公子。

仿佛他不是因夜家而出名，反倒是夜家在他的手中更加发扬光大了一般。

再一次好好关注夜家已经是洞悉秦璟的秘密，结识慕子旭与林疏的时候了，当初自己选择了站在秦璟一边，对夜家那边只字不提真相，甚至连面都不愿露，急急离京而去。

那时他还想着这么做也不算亏待夜家，如今想起来，倒还真是有些愧对。

“多谢韩老将军。”突然出现在耳边的一句话打断了韩老将军的思绪。

是管家杨易升安顿好了夜老爷，抽出身回来接待韩老将军，先前自家的下人们都对老爷如此悲痛束手无策，是韩老将军的几句话才将他劝好，自然是要谢上一声。

“无妨。”韩老将军说道。

“将军可要看茶？”杨易升问道。

韩老将军自来了府中便在这灵堂般的地方站着，不坐也不说此行来做什么，故有此一问。

“不必了。”韩老将军摇了摇头，“我此来就是来看看二位公子。”

“府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遣人至我府上知会一声，我定当竭力帮忙。”韩老将军补充了一句。

杨易升顿时受宠若惊，“怎敢劳烦韩老将军。”

夜云杉虽然信任杨易升，处处都令杨易升跟着，事事也让他插手，但涉及政局的这件事除外，夜云杉并不希望太多人牵扯其中。

因此杨易升并不知道韩老将军对于夜云杉夜云泽的愧疚与歉意，以为老将军亲自来一趟夜府只是因为当年与夜老爷的交情而已。

这些年夜老爷与韩老将军见得少了，夜家与韩家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早些年之时那么亲近了。

甚至有外人风言风语说夜家韩家之间早已没了交情，此时韩老将军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令得杨易升有些诧异。

“没什么劳烦。”韩老将军叹道，“这些时日，辛苦了。”

偌大一个夜家一日之间两位主人都骤然身亡，夜老爷忧思过度能不添乱已经不错。

夜家的事务如何能指望上他，如今整个夜家都在一瞬间砸在了杨易升的肩膀上，绝对担得起韩老将军口中的辛苦二字。

“不敢当不敢当。”杨易升连忙说道。

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韩老将军今日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都很是反常，仿佛这事另有内情而韩老将军心中清楚一般。

“将军……”杨易升踌躇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您若是真的知道什么，小人愚钝，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虽说他觉得韩老将军知道隐情，但终究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且不说他猜的对不对，即便是真的如此，这一句话贸然问出口也是冒着冒犯韩老将军的危险。

韩老将军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半晌后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至于其他的，莫要知道太多为好。”

“小人明白了，多谢韩老将军指点。”杨易升点了点头，恭敬说道。

杨易升是个聪明人，韩老将军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他明白，面前这位将军绝不是夜家的仇人，但知道很多隐情。

只不过自家的二位少爷便是因为卷进了事情之中才殒命于此，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没什么事情，我便告辞了。”韩老将军说道。

“小人送您。”

杨易升将韩老将军送至门外，深深行礼。

韩老将军回到东宫之时，秦璟已经醒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秦璟一见韩老将军回来，立刻问道。

韩老将军看了看周围，只有慕子旭与林疏在，而且林疏也是状态很不好的模样，“夜家两位公子出事了。”他沉声说道。

秦璟顿时整个人都怔住，“还有救么？”沉默半晌后他轻声问道。

“我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韩老将军摇了摇头。

他急匆匆的亲自去一趟夜府何尝不是希望他们二人还有一线生机，可惜当他看到正中咽喉的伤口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想多了，精锐的杀手怎么可能犯下一击不死这样的错误。

“抱歉。”秦璟声音很轻。

当初夜云杉决定站边东宫的时候，韩老将军便是严词拒绝，后来夜云杉苦苦相求韩老将军才算松口，并且一次一次郑重的请秦璟无论如何保护好夜家。

想想这些日子，夜家兄弟虽然从未像他们这些人一般时常聚在一起，但明里暗里提供给东宫的支持却一点都不少，夜家作为京城第一商，所谓的支持二字可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而已。

然而自己呢？他自问倒是下了心思与功夫保护夜家，可是结果如何，他甚至不忍心回想。

当初正是因为他派去乔装保护夜家的暗卫太多才引得何丞相对夜家生疑，而后直到今日夜家出事，他派去的暗卫也没能起到半点作用。

如今这抱歉两个字，是对不起夜家，也对不起对韩老将军的承诺。

“殿下不必。”韩老将军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无力。

“此事，将云生楼记在账上，日后定当血债血偿。”一旁的慕子旭冷冷开口说道。

云生楼帮助何丞相做了太多的事情，日后手刃何丞相是自然，不过这个云生楼也绝不放过。

从当初的林疏慕子旭重伤，到后来的神医谷炸毁，再到如今夜家出事，哪桩哪件少了云生楼的“功劳”。

“我去看看。”秦璟说着便要起身。

“殿下。”韩老将军皱了皱眉头，立刻将秦璟拦下，“殿下不可。”

“殿下，身体要紧。”林疏也劝阻了一句。

“别拦我。”秦璟不领情，“不过是一道伤口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天色已晚，即便是要去夜家也绝不是现在去，等到明日如何？”韩老将军劝道，声音有些沉了下来。

秦璟沉默了片刻，“也罢。”叹了一口气。

虽说今日云生楼杀手的目标不是秦璟，但所有人都相信若是真的有能够杀了秦璟的机会，云生楼也绝对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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