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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恰当少年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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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水庄。

孙盛站在月洞口,回眼望向刘浓与褚裒所居的院子。日红似火轮,遍洒竹篱,投得虹影孔孔格格;凝视久了,恍恍惚惚竟有些许迷眼。

随从们正在来往进出,将各项家什搬至牛车中。

贴身近随侍在身侧,忧心冲冲的看着自家小郎君,几番欲言又止,终道“郎君,为何不稍待些时日再起行呢”

稍待时日

会稽学馆开馆

孙盛缓缓转身,眉头微皱。自是知晓随从何意,由吴县而至山阴,往返几尽千里;这般无功而返,就初衷而言,实属志韧非坚。然其自知,若再滞留,终有一日将薄蓄激发,别的倒亦罢了,唯恐心志将损。心志若失,即失率真当今之天下,失真者

淡然笑道“无妨,我自求我真矣,何处不可习文章但得一日,终将回返”

言罢,眯着眼睛最后掠得一眼,随后挥袖踏出水庄,心道褚裒事人事已,可至钢亦可柔之,必将振翅高飞刘瞻箦古之君子尔嘿嘿华亭美鹤不可成仇,不可敌

“哞”

青牛纵啼,车队穿闹市而行。

萧氏弈楼。

青玉笛,楠木案,一品沉香缓浮冉燎。

案上摆着竹简,半卷半展。皓腕若凝雪,玉指修长不似物,慢慢的逐着竹简上的字迹,寸寸挪动。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轻轻喃念,睫毛扑闪时,明眸如水眷。一诗念罢,嘴角稍弯,两手叠在腰间,稍一用力,身子向后缓缓舒展,亦不知想到甚,浅浅笑起来。

女婢踏进来,默然跪在案侧,轻声道“娘子,人已去了”

将笛捉在手中,徐徐起身,绿色的襦裙瞬间抖洒。巧巧徘徊至门前,回眸一笑,恰若怒绽夏花。看得女婢亦为之而凝眼,心中悄悄暗赞。

捉笛人,歪着头,似自问“何不,去看看”

雅室内。

其间甚大,十几人共处一室,亦未有半点局促之感。

自袁耽一来,垂首丧气的谢奕三人瞬间精神焕发,赶紧让出对弈位置,斗志昂扬的落座于沿窗一侧;刘浓与褚裒则在另一侧。

袁耽嘿嘿一笑,大马金刀的落座在萧然对面。弹了弹盘着的袍摆,发出“扑”的一声轻响,扬眉笑道“萧子泽,可识得袁彦道否”

“哦”

萧然嘴角一翘,白毛麈缓缓一打,歪着半边身子靠向身侧侍姬,枕着软软的香肩,撇向几个托盘的女婢,慢声道“袁颜道何人,我为何要识得”

“哦,这便教汝识得”

袁耽淡淡说着,亦不作恼,眼睛眯得只余一条锋线,将手一扬,“唰”的一声,已将案中五木揽在手中,歪着嘴巴,手指一掂,便见得五只两头尖尖、中间扁平的木棋,顺着五根指节滑来滚去,四色花彩转动不休,晃得人双眼欲乱。

室中人,皆惊。

萧然暗暗心惊,眼底锋芒缓缓聚作一点,徐徐直起身子,正视对面的袁耽,眉梢渐渐凝重,心道袁彦道,果然言传非虚嗯,切不可大意

袁耽道“为教汝识得彦道,汝且执先”

“哼”

萧然一声冷哼,抓起五木,看亦未看,顺手一扬,五木鱼贯飞入昆木壶中,咕噜噜一阵旋转之后,五木定止犊犊白白白,贵采为犊。

擒起细矢,直线劈走十步,直逼袁耽本阵,棋势勇猛锐利

“嘶”

谢奕三人齐齐抽得一口冷气,即便刘浓亦是微惊,樗蒲有十二类分彩,其中杂采八,贵采四。起手便是一个贵采,运道与技巧确实皆旺矣怪道乎,这萧然能将谢奕三人杀得落花流水

“嘿嘿”

袁耽浑不在意的一撇,随后冲着四周众人团团一个揖手,淡然道“小小最次贵采尔且待我杀之”言罢,五根手指轮轮一转,便见得五枚棋木轮流飞入昆木壶中,疾疾旋转如坨,教人分不出花色。

如此最是勾人

桓温两眼瞪着昆木壶,作捶击掌,情不自禁的唤道“卢,卢卢”

“卢,卢卢”

谢奕与谢珪亦跟着轻声作唤,上下点头与唤声频率相同,仿若如此便能唤出个最贵的采来

褚裒凝视飞旋的五木,嘴里亦忍不住的喃着“卢”

刘浓默然观之,眉间微凝似川,心中则暗暗作叹,赌博自古以来便禁而不绝,皆因其可慑人胜负之心,存于或有或无之间;在座诸君皆是世家子弟,乃饱习诗书之辈,然亦难免为其所惑矣嗯,思归思,存在即是有因,亦不可概然否之。力若不及而移石,终当教石砸身尔

便在此时,昆木壶中五木定止黑黑黑犊犊,真是一个卢

最贵之采

“妙哉”

桓温拍案而起,大赞“彦道,圣手尔”

谢氏兄弟喃道“圣手矣”

褚裒眼神顿然凝滞,满脸的神情变化来去,就四字不可思议而刘浓亦暗奇,这可不是色子,昆木壶滑不溜湫且离手,行棋人极难控制五木花色,大多只能靠运道,是以其方能瞬间取代六博

“过誉”

袁耽洋洋一笑,再次一个团揖,落座。擒着细矢直杀十六步,一举冲至萧然本阵营口,沿路斩杀三子

萧然嘴角一裂,伸手招过女婢,端着茶碗抿得一口,淡然笑道“好气魄”

袁耽笑道“一招尔”

持续。

第二回,萧然掷出个杂采,塔;然其却并不气馁,犹自笑颜盈盈。袁耽接掷,亦是杂采,枭;擒着细矢横冲直撞。如此往来数回,袁耽一路直斩,剑逼阵宫。

第九回,萧然出贵采,雉,四方细矢合围,斩杀袁耽尖矢,顺势将已方尖矢推出五步。

阵形已具正是锋夭

刘浓漫漫眼光徐徐一收,捉着茶碗暗暗沉吟此乃兵道萧然这几回是故意势弱,趁着袁耽直取中军之时,断其中路,截其后路显然,两人皆可大致控制五木定势,若是如此便非赌弈,而是在互行兵道。兵道亦诡道、亦心道,需得细而观之,以辩其人、以察其性

第十一回,袁耽看似漫不经心的重组锋线,却猛地再次打出一记贵采,卢此举恍似羚羊挂角,天外飞来竟弃本阵不故,孤军直凿萧然本阵

十二回,萧然四路合击,斩杀孤军;留下两路防守中阵

就在此时,袁耽犹若神助,贵采,卢再出携着箭形细夭,直冲两路拦截,四下斩杀;萧然大惊,慌忙四路合围却终究慢得半步,教其一举击溃本阵,直达终点。

“啪”

五木入壶四座皆惊

袁耽冷声道“如此,识得袁彦道否”

“一局尔”

数息后,萧然漠不挂心的将白毛麈往案左一扔,提笔在左伯纸上划下一笔。

而如此一笔,便是十万钱整整百缗

谢氏三人对目互窥,面色尽皆大喜,纷纷投目女婢托着的木盘,随后略带尴尬的看了看刘浓二人,匆匆转走目光,神情颇见涩然。

桓温输得二十万钱,谢氏兄弟输得十万钱;三人浑身衣物抵押一万钱,合计三十一万钱如此一局,已然赢回三成,若趁势再赢几局,想来便可重着冠袍矣唉,这般等同裸呈相对,终是有失斯文,教人坐立难安矣

再战

棋盘不见血光,然杀气腾腾。虽然二人兵道相差无几,但若论赌技,萧然倒底欠缺袁耽些许。

连败三局

一败再败之下,萧然却将赌注一再提升;到得最后,赌注已是五十万钱一局。

气氛沉凝若水,托盘女婢低首垂眉,不敢看向棋盘,浑身微微轻颤,心道这盘子,好沉呀

满座不闻声,唯余五木转动,细矢厮杀

“啪”

五木再入壶

袁耽面红若坨玉,双眼绽露精光、闪烁似茫,漫眼掠过所有在座之人,随后挥手将袍摆一弹,微微昂首,慢声道“如此,可识袁彦道否”

褚裒按膝之手紧拽成拳,暗暗呼出一口气,胸膛禁不住轻轻起伏;经得计算,那萧然前后已输三百万钱矣三百万钱,若在偏远之地,可以置老大一个庄子

萧然,将作何答

半晌。

“啪”

萧然将手中五木投入壶中,微微向身侧点头示意,几名女婢知意,遂将手中木盘托向谢奕三人。而后,其缓缓正身,凝视着对面袁耽,罗预数息后,慢慢将手一揖,正色道“佩服袁彦道之蒲技,萧然不及三百万钱,彦道随时可遣人来取”

“哈哈”

袁耽等是便是此言,放声大笑,稍后,徐徐敛了笑意,抬起双手,揖道“胜则胜,败则败,绝不搪塞而滞泥萧子泽之名,亦不为虚尔今日与君对蒲,袁耽甚是畅快但取前番好友所输,后者取之何意”

言毕,按膝而起,疾步行至刘浓二人面前,揖手笑道“余事已了,两位,袁耽尚可入得眼否若可,你我三人,何不就此缔结为友”

袁耽,值得为友。

刘浓撩袍而起,揖手笑道“华亭刘浓刘瞻箦,见过颜道兄”

褚裒喜道“钱塘褚裒褚季野,见过颜道兄”

“哈哈”

袁耽放声再笑,心中极是开怀,放眼撇了撇四周,见矮案上置得有酒,遂大步踏往,提着酒壶笑道“子泽,借汝一壶酒尔”

随后,不待萧然接话,提酒而返,朗声笑道“昔日桃园三友,以浊酒一壶祭告天地玄黄,乃此成就一番大业。如今你我三人既欲结友,怎可无酒。”

说着,将酒沿着矮案徐徐一洒,随即便欲提壶就饮,突地想起一事,眨着眼睛再道“袁耽年已十七,不知瞻箦,季野,年岁几何”

“彦道稍待汝等意欲何为”桓温挥着手大声叫道,其正在两名美婢的侍奉下穿衣袍,瞅见袁耽此番行径怪异,既饮酒且续年岁,两眼放光颇是好奇。

“然也意欲何为”

谢奕随口而应,将心爱的玉带复又系好,拍了拍腰间;再扶正头冠,拂了拂袍襟,漫眼掠过身侧铜镜,缓缓一笑。暗中自赞翩翩郎君,亦如玉矣

萧然沉吟半晌,嘴角一斜,懒懒起身,提着酒壶,行至三人身侧,笑道“三位,莫非缔结挚友乎如若不嫌,可否将萧然亦续上萧然,萧子泽,年十五”

“缔友”

闻言,桓温突地一声大叫,两眼圆瞪吐光,吓得身前女婢退后半步;其却浑然不觉,几个疾步窜过来,大声道“桓温,桓元子,年十四”

谢奕整毕衣冠,悄然转至案侧,捉了一杯酒,徐徐迈至近前,环眼一扫众人,淡然笑道“谢奕,谢无奕,年十六”

谢珪将乱发一挑,扯了根丝带一系,三步踏来,笑道“谢珪,谢知秋,年十五”

褚裒笑道“褚裒,褚季野,年十五正月”说着,挑了挑眉,一眼掠过萧然、谢珪,意态明显

唯有刘浓尚未续,众人将目光齐投美郎君。而桓温更是双眼如炯,紧紧死盯。尽皆十五、六、七,唯他一人十四,如何教人心甘

美郎君面带微笑,淡然道“刘浓,刘瞻箦,年十四,正月”最后两字,落得既慢且缓。

“啊”

桓温大叫,双手一摊,渭然叹道“莫非,我将最小乎”

“哈哈”

众人皆笑。

袁耽年岁最长,心中大喜若狂,飞扬着眉梢,目光慢慢漫过在场之人,随后缓缓举起酒壶,便欲先饮。

“且慢”

冷冷的声音自屏风后飘来。

众人回首而望,一眼皆怔。

青玉笛,嫩绿衣,款款冉冉绽出来。若玉,恰似烟。若碧,仿若水。翠丝履,小蛮腰,翡雪飞洒。明眸最柔,浅浅一荡,何忍诉离殇。

她一来,满座衣冠俱敛。失颜。

山阴城东,某园。

牛车行至竹道口,辕上车夫将正帘挑开。

华袍高冠的郎君一步踏出来,瞅了瞅院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下车,疾步而行。

门前随从问道“何人”

郎君负手答道“吴兴周氏周义,前来拜访先生,尚望通禀。”

随从道“先生不在”

“嗯”

周义瞟了一眼林梢之日,笑道“周义久幕先生之名,愿迄足静侍。”

注这几章配角描写有些重,请大家忍耐,开始重些,后面就会减少。推荐一部女频锦绣荣华乱世歌女主会盗墓,甚好温馨提示;使用百度和qq浏览器的书友们注意拉阅读书籍一定要退去畅阅模式,否则最新章节只会显示一半,退出畅阅模式体验极致阅读快感。欢迎来到,如果觉得内容丰富,请帮忙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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