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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兰心蕙质

作者:水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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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归院正厅。

湘帘挑卷,抹勺将四窗竹帘尽皆挂在边角,随后默身悄退。

明堂,洁亮。

刘浓轻吐一口气,心中稍安,于院中正了正冠,除木屐徐步踏入苇席,未先观人,垂眉揖手道“刘浓,见过陆小娘子”

话将出口便悔,往日相见亦无这般慎重啊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镇定

“陆舒窈,见过刘郎君。”

刘浓眼敛悄提,对面的小女郎正微微弯着身子,十指按在腰间,小小的,指尖染着桃红豆蔻。心中悄悄一跳,瞬间拂平,落身跪坐略斜三分,笑道“昨日来时,尚以为画作需得再过两日方成,不想小娘子竟”

“刘郎君,观画吧。”

陆舒窈轻声打断他的话,随后迎上他抬起来的眼睛,定住,一分不让,半晌,脆声道“连夜赶的,刘郎君没见画墨尚未凝尽么莫非,见而不见”

话中藏话,言辞锋利,陆舒窈竟有这一面

刘浓心中微惊,不知这小女郎要干嘛,不敢轻易接话,小心翼翼的凑近矮案,见画墨果然刚凝,焦、浓、重、淡、轻,正在徐浸而变色,画作则仿若活物。

如此观画,恰能得窥画风神韵,亦可于浸色时揣摸其画技。但见得,焦浓五色互染,各色画墨或堆或浸有浅有深;待得墨浸止时,便似画龙点睛,整幅画眨眼间跃然于纸。不论是柳下人,亦或潭中鹤,尚是饮酒郎君皆栩栩如生。两人一鹤,姿态虽各呈不同,然却似有一根绳牵,相互呼应,对对增辉。

刘浓抚掌赞道“妙哉”

“妙”

陆舒窈一直注视着他的神情举止,听得称赞,正想顺口问一句“妙在何矣”;恰逢他转目投来,两眼一对,见他神色颇具尴尬,尚带着些小孩童的羞涩与防备,不知怎地心中一软,咬了咬嘴唇,改口道“妙便好,刘郎君,前些日子你答应过的,现下请作题”

“嗯不敢有忘”

刘浓淡淡一笑,身子微微前倾,胸中早藏物以待,遂笑道“小娘子之画美不可言,然刘浓字丑不便行书,可否由小娘子代笔”

“你且道来”

陆舒窈宛尔一笑,她当然看过刘浓的字,若说丑亦不丑,可就是刀工斧凿太重,应是尚未寻到笔髓在何。伸手自案上取得细毫笔,默然待其作题。

头歪歪,很可爱。

刘浓不敢看,只想早点题完开溜,朗声道“春末,葛霁漫野潭。鹤唳青云间,未返。树下着冠,侧有俊颜。熏熏不闻然,孤辜随影璇。有子二人,悠游未闲。有雏初萌,眷顾若绵。何时,入画帘。”

“有子二人,悠游未闲”

陆舒窈一边默念而随,一边落笔,笔行似涓水转逆如飞,待书至最末时偏着头想了想,落题刘瞻箦言题,陆令夭代笔。

陆令夭,陆舒窈之字。

题罢,她对着画纸缓缓吹了几口气,看着那两个并列着的名字满意致极,将笔轻轻一搁,笑道“刘郎君,若不嫌舒窈画得难看,愿以此画相赠。”

刘浓笑道“已得陆小娘子笔传丹青,若再蒙赠画刘浓实在受之有愧。嗯,此时天色”

陆舒窈道“天色不晚”

“啊”

刘浓唰的一下脸红了,正欲说话,却见陆舒窈盯着他的左手,浅浅的笑道“刘郎君,舒窈幼时愚钝,阿父赠我一只金环莺,每日我都要与它说话,闻其声而知喜悲。忽逢一日,不知何故,金莺萎焉不思食。正心忧且急时,七哥来了,言其思飞矣”

言至这里,她顿住,神色略显迷离且悲凄。

刘浓看得不忍,叹道“唉,而后呢”心里则道而后她多半将鸟放飞了,随后哭得稀里哗啦罢

果然,陆舒窈幽幽的道“而后,它就飞走了,再未归刘,刘郎君,你会飞走吗一飞不归”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她低下头。

刘浓心中暗叹,到得这时若说还不知她的心意,那则是自欺欺人了,下意识的便想去抹颤抖着的左手。便在此时,陆舒窈突然轻声道“不可”

刘浓右手顿在半途,木然。

室内极静,半晌不闻声

突地,抹勺在院外大声道“抹勺,见过大郎君、七郎君”

刘浓悄然呼出一口气,洒然一笑长身而起,正欲转身迎向院外,听得一声轻喃“我之心,你知你之心,我亦知”

再顿

“扑,扑扑”

院外木屐声脆响不断,陆始和陆纳联袂而至,后面尚跟着嘟着嘴的小郎君。陆始挑眉见刘浓立在厅口,神色一愣,随后便见自家小妹至厅室踏出来笑道“大哥,七哥,快来,我的画刚作成。”说着再迈几步,扯了扯陆纳的袍袖,嫣然笑道“七哥,适才抹勺请你和刘郎君,你为何不在倒教刘郎君独自来了,这岂是待客之道”

陆纳看着自己的小妹,眼睛转了两转,仿若恍然大悟,朝着刘浓揖手笑道“哦,对,刚才有事耽搁,瞻箦莫怪,莫怪,画作如何”

刘浓笑道“我亦刚至,尚未观过。”

陆始心中凝惑尽去,朝着刘浓拱了拱手,随后向陆舒窈笑道“小妹,我此来便是想借你墨画,以便与众好友细观分享,不知可否”

“不可”

陆始奇道“为何不可”

陆舒窈淡声道“若是大哥七哥自可观得,可若将我的画与不相干的人看,不可”说着,转身缓缓向室内而去,与刘浓擦身而过。

一缕幽香暗浸。

擦身之时,她再道“况且,我已意欲将其赠人”

小郎君大声叫道“阿姐,是送我吗”心里则在腹诽唉阿姐在撒谎,那只美鹤亦在撒谎,就连七哥亦随之而附,撒谎唯独一个笨蛋,撞墙我呢我要习剑术阿姐,切不可忘啊

入室观画。

陆始面色有些悻悻,可也知小妹心意既定便再难更改;陆纳心不在焉,眼光则在小妹与刘浓身上飘来飘去;刘浓神色淡定自若只顾观画。

陆舒窈端着世家女郎的温雅,漫不经心的悄声说道“七哥,当年,你诓我放飞金丝莺儿”

“噗”

陆纳正在举壶饮酒,听得此言,一口酒喷得陆始满脸,幸而刘浓敏捷闪得快;可如此一来却惨了那幅画,被喷得斑斑点点。

“呀,我的画”

陆舒窈大惊,奔上前细看,随即脸色侧然,眼泪就欲夺眶而出。陆始心中恼怒,却亦无奈,只得抹着脸责道“七弟,怎地如此无状,好好一幅画尽毁于汝”

陆纳羞然,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向小妹赔罪“舒窈别哭,是七哥不好你罚七哥,怎么罚亦可以”

“不然”刘浓朗声为陆纳解围。

陆舒窈回首看向他,眼眶中泪珠滚出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极是楚楚可怜,嘤嘤地问“为何不然画已毁了,我本想”

“无妨”

刘浓重重的点头,指着画中斑影,笑道“陆小娘子且看,这几处着酒不重,现下正行晕开。若不碰触待其自干,想必更增别样色彩。”

顿一顿,随后指向那浓浓的一团,说道“嗯,这里,何不再借势勾出云彩”

“妙哉”

陆纳赶紧拍掌赞道。

陆舒窈瞄了陆纳一眼,他顿时涩然不言,随后她再看向刘浓,问道“刘郎君,真的,尚好吗倘若描出来后,不好呢”

“嗯”

刘浓再度慎重点头,索性解围解至底,笑道“定是极好,若是不佳,刘浓厚颜请陆小娘子将此画相赠,我亦好偷习些画技”

“哦,那好吧”

两盏茶后,刘浓得了一幅画。

陆纳笑道“小妹,昔日诓你放走金丝莺,改日我便再送你一只”说着,向自家小妹眨了眨眼睛,心里则道唉,小妹估计是铁了心亦不用寻,现成的美鹤一只

陆舒窈喜道“七哥,一诺值千金”

小郎君亦跟着提醒道“阿姐,一诺值千金”

陆始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总觉他们的话语透着诡异,可委实揣度不出异在何处;因见画作被刘浓得了,便准备去西园与好友相汇。

这时,院外有随从急急而来,说是陆玩到了,即将进庄园。

一辆华丽的牛车由南而来,坐于其中的华服中年男人履着三寸短须,面带忧色的看着帘外景色。他是江东陆氏陆玩,官拜侍中。昔年,王导想与江东门阀缔结联姻,首先想到的便是陆玩,便对其言我王氏子侄,君可任选一人作婿。他自然不允,答曰吴郡的骄傲,岂可外嫁乎

东晋建立,他待北地世家稍有改观,便入朝为侍中。不料因其名望甚重,竟被王敦看中欲聘其为军府长史,王敦狼子野心,天下何人不知陆玩自不愿前往豫章,一再推拖;而今王敦竟以军令相逼,令其择日必须前往军府任职,不然则是有违军令

已身为晋室之侍中,本不需承受豫章军令,焉知就连晋帝司马睿与王导亦劝其前往,言不可轻易触怒王敦。如今之晋室,到底是何人执掌

陆玩重重叹得一口气,看着帘外的华榕树修而高直,心中暗悲此次若往豫章,怕是名声再难保;稍有差池,说不得尚会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然,却亦不得不往矣

“阿父”

女儿独特的声音响在远处,陆玩脸上愁色顿消,看着远远漫来的鹅黄身影,笑颜慢慢的溢满,呵呵笑道“舒窈,慢点,当心脚下”

与此同时,一批青俊郎君自庄门处而来,相汇之时,纷纷上前见礼。陆玩含笑勉励一、二,待刘浓上前时,见其风仪过人、俊美无比,眼睛一亮,笑道“华亭美鹤,好,甚好”

相携入庄。

陆玩边走边考量众人学识,时尔称赞,时尔抚须不言。待行至红楼处时,见高楼危危直而向天,身侧又围绕着十余少年俊颜,忽得登楼兴致,便携着女儿的手,迈向高达六丈的亭楼。

此楼甚高,内作卷梯而上。

梯陡且窄,为安全计,人群间隔极远。刘浓恰好在陆舒窈身后,上梯时她将裙摆提得略高,因天已渐暖,襦裙下只着短衬裤,不仅露出金丝履,就连脚踝亦浅露在外。嫩白胜葱玉的踝间,松松绑着一对小金铃,有襦裙遮掩时尚不闻声,此时便听得有铃声,弱作浅吟。

刘浓目光相投,心中一阵温软。如此美丽的小女郎真心相待,若说不动心岂不作伪。自陆舒窈说出那句知他之心的话来,便已拿定了主意。江东陆氏与华亭刘氏相差甚大又若何即便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又若何男儿立志于四方,岂可连真心亦问不得

恰逢此时,陆舒窈于转梯处悄然回首,嫣然一笑若百花开放。只得一眼,她便辩出了他眼中的迷乱与温柔,还有那些让人脸红的火灼。转过头,心中似有小鹿轻撞,情怀却甜蜜无比。心道他的心,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喜欢我的我亦喜欢你,骄傲的美鹤,刘瞻箦

金铃响作清扬,金丝履踏得轻快。

陆舒窈像盛开的桃花,满心皆是欢喜。自她在虎丘见他的第一眼,她便喜欢上这只华亭美鹤;那时的美鹤多可怜啊,受诘难与潭,折断翅膀仍旧翱翔;她喜欢他的诗,教人迷离而难忘;她喜欢他的人,像只一步三回头的小兔子;这只兔子,教她梦中笑过、恼过,最终让他停止回顾,真不容易啊

“格格”

陆舒窈忍不住的笑了,却见阿父回过头面带疑色,她悄悄轻吐兰舌,突地指着亭外,浅声呼道“阿父,快看,好美的鹤”

“唳”

鹤啼长空,自云间而出,穿破夕阳。正于此时,刘浓踏上亭楼,落日注金一半一半,映得青冠泛辉、玉面生烟,直直扑入陆玩眼帘。

其情不自禁的赞道“若论风仪,我陆士瑶悠悠几近四十载,所见青俊郎君多矣然,唯觉只有士衡族兄、卫氏叔宝可与汝相比”

刘浓深深一个揖手,笑道“陆侍中过赞,士衡公千古豪士,卫世叔通脱极雅,二人皆是人中俊杰,岂敢相提并论,刘浓愧煞也”

“嗯,不骄不燥,甚好”

陆玩极是满意的点头,心道幼年得名、少年增辉,尚能如此谦逊实不多见。遂笑道“月前,汝使我得见卫巨山四体书势,此情尚未谢过。嗯,我有一题,若汝能解,一并谢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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