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生跟我说起了，他是如何判断徐沂蒙的阴魂，就是巫媒阴魂的。

他说当时徐沂蒙被枪毙的时候，他和他朋友在川西刑场现场看过。

他朋友是刑场看大门的嘛，也算刑场的内部员工了，还兼职刑场现场的打扫工作，所以他们是有机会现场去看死囚的行刑。

“当时徐沂蒙被枪毙，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问。

莫老生说他看过太多人被枪毙了，这些被枪毙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大声喊叫、脸色惨白、浑身打哆嗦的。

人都是怕死的，这些死囚明明知道自己再也活不成了，死路一条，对生命已经很绝望了，可就是这么绝望，他们也会怕死。

徐沂蒙当时被行刑之前呢，一直在笑，还是那种哈哈大笑，他还对着自己左边的方向喊：你终于可以不用缠着我了，我也要死了！我很高兴，我很快活！

他做出这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时候，莫老生就留意到了徐沂蒙。

“我当时就觉得，这家伙，似乎能看到什么脏东西，我怀疑他就是巫媒。”莫老生说：后来等行刑结束，我按照流程，收了徐沂蒙的魂后，托我朋友去打听那徐沂蒙生前犯罪的一些事，打听完了之后，我基本上就确定，这家伙是巫媒。

我问：他犯罪的事里，有什么隐情吗？

“有！而且很大。”

莫老生跟我说：我刚才说了嘛，徐沂蒙的女朋友芳芳，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杀害的嘛，但这事，本来就不简单——芳芳被害的那天晚上，其实徐沂蒙也在车上。

“徐沂蒙在车上？”

“对！”莫老生说徐沂蒙和芳芳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们其实是回徐沂蒙的老家办理结婚证的，他们提前定好了日子嘛，那天返乡的时候，徐沂蒙加班加太晚了，没了火车、汽车，他们定的日子，就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啊，这还是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算的黄道吉日，他们怕错过好时辰，就连夜坐出租车回家了。

可是，两人那天晚上的运气不太好，他们做上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出狱不久的劳改犯开的车。

这劳改犯司机死性不改，当他把车子，开出城，开到了一个偏僻的乡道上的时候，他想着，抢一波这两个年轻人的钱、手机、钱包之类的财物。

劳改犯司机把车子一停，从工具箱里摸出了一把螺丝刀，试图抢劫这对小情侣。

徐沂蒙这个人，胆子很小，别看他体格很大，但有一颗绵羊的心，他一见那劳改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尿了裤裆，他打开了车门，直接钻了出去，夺路而逃。

本来应该有徐沂蒙保护的女孩子芳芳，就落入了司机的魔爪里！

那天，司机一不做二不休，不但抢了芳芳的财产，还强暴了芳芳。

这司机强暴了芳芳后，瞧着车里的狼藉，瞧着遍体鳞伤的芳芳，心里才忽然害怕了起来。

为什么司机在抢劫之前不怕，反而抢劫之后害怕呢？现代的犯罪心理学家，老早就给出了一个解释，说这叫“恐惧缺失”，正常人会惧怕法律，会在做事情之前，提前想到“我犯法了怎么办”，但有一些人，脑子会慢半拍，他只有等自己的行为出现了严重的违法后果，才会感觉到害怕。

民间管这种人叫“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

很多犯罪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恐惧缺失”。

司机在犯下了罪行之后，才开始恐惧，恐惧的本能，驱使他做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决定——杀人灭迹。

他一把掐死了芳芳，然后又把车子里的汽油，抽了出来，泼了在车上，一把火把车给烧了，然后，迅速离开了犯罪现场。

等出事时就夺路而逃的徐沂蒙，带着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了一具焦尸，还有一辆烧得漆黑的车架，犯罪的司机，早就离开了。

要说这个劳改犯司机，别的没学好，但是他在蹲号子的时候，却跟一些囚犯，学到了许多作案、对付警方的办法。

他仓皇的跑路，却没忘记把自己的痕迹抹掉，比如说在附近，摘了宽大的芭蕉叶，包在了脚上，以免自己留下脚印，比如说烧车，这些办法，让警察的破案，产生了很大的难度。

甚至这劳改犯司机的出租车，也是一辆黑车，牌照是假的，车子是偷的。

警方对破案一筹莫展。

但那徐沂蒙每天都要去找警方询问破案的情况，他说他受不了了，他每时每刻，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芳芳，就在他身边，死死的盯着他。

他快要疯了。

公安局的人让徐沂蒙不要想太多，不要有心理压力，说他看到的都是幻觉。

徐沂蒙当时在公安局里歇斯底里的说：我看到的不是幻觉，是芳芳，她缠着我在，她要让我帮他报仇！我求你们，快点破案子吧——我受不了了。

破案不是某个人说“我受不了”就能破的。

案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那徐沂蒙已经疯得越来越厉害了，他逢人就说自己看到了鬼，每天走在路上，都能瞧见各种各样的鬼，有的是穿着寿衣的老太太，有的是被锤子砸烂的女婴儿。

他的精神，已经距离崩溃不远了，但偏偏又崩溃不了。

人如果精神直接崩溃了，那就成了疯子……徐沂蒙觉得自己要是成了疯子，那还好了，再也不用被自己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吓唬住了，可他就是疯不了，这是最痛苦的——生不如死。

最后徐沂蒙实在没办法了，警察、心理医生，都觉得徐沂蒙是产生了幻觉，可徐沂蒙自己知道，他看到的，就是真真切切的“鬼”，那些民间传说的“脏东西”。

徐沂蒙跟这些人解释不通，只能找懂行的人看了，他找了一个巫公，那巫公作了个法，试着和徐沂蒙死去的女友芳芳沟通了一阵。

最后，巫公给出了解决办法，他告诉徐沂蒙：你女友芳芳，能找到杀了她的那个司机，你跟着你女友芳芳，帮她报仇，她就不会在缠着你了，你看到的一切鬼魅，都会消失。

徐沂蒙觉得可以，他回了家，拿了一把大铁榔头，跟着芳芳的鬼魂走着。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那个劳改犯司机的家门口，他彻底发狂了，什么“怯懦”、“胆小”、“软弱”，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一个被“脏东西”缠疯了的疯子。

他举起了铁榔头，冲进了劳改犯司机的家里，残忍的把劳改犯司机一家四口，全部给砸成了肉饼，其中还包括那司机十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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