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诺布尔顿的蒸汽机车是在前年正式通车的。

那是一条横贯西大陆东西两侧的铁路，名为科勒布斯大铁路，由机械教派与帝国科学院出技术，开尔文帝国出资，历时十年终于建成。

它跨越群山，穿过森林，在黄沙的边缘起舞。

它承载着开尔文帝国对工商业腾飞的巨大期望。

直到现在，每年依旧有无数人为这条【科勒布斯大铁路】写下赞歌，其中不乏一些流传甚广的名篇。

吟游诗人劳伦特就曾在前往海港的蒸汽机车上倾情献唱。

一个沉睡中的乘客猛然惊醒。

他激动地握着劳伦特的双手：“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一直在敲锣打鼓，我差点就要坐过站了！”

也算是掀起了一点浪花不是吗？

奥丝塔拉望着窗外缓慢倒退的风景，在哐当哐当的响声中，她记起了自己在通车仪式上的见闻。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蒸汽机车。

黑色的车头看起来无比厚重，轮毂被染成鲜艳的红色，少了几分细腻，但那份沉重才更能凸显人类自身的创造力吧。

奥丝塔拉那时候是这样想的。

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叹声。

“啊，主啊，它好大，好黑，好壮硕！”

“万机神在上！”

“这样一来我去看完我那可怜的女儿就只要三天时间了，谢天谢地！”

“这他妈就是光辉时代！”

光辉时代啊。

奥丝塔拉用右手撑着脸颊，眼神迷离。

她想起历史课本上记载的内容。

蒙昧时代的最后一年，机械教派的神授之人巴本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

最开始人们还未意识到这个发明有多伟大。

但随着时间推移，当蒸汽机走入工厂，当轮船可以被蒸汽机驱动，当搭载蒸汽机的机车在广袤的平原上奔驰时，人们终于明白——

时代变了！

这和众神时代、古典时代、蒙昧时代之间的转变不同。

这一次，人类用自己双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天空、大地、海洋……

一步步走过，一步步征服。

何等光辉的时代！

但这都是表现。

奥丝塔拉越发觉得这个时代与蒙昧时代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玻璃窗上有她的倒影，她并未从自己的眼底看见晨曦。

“奥丝塔拉小姐，你的状态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女执事的声音将沉思中的奥丝塔拉唤醒。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

奥丝塔拉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原来如此。”女执事点头，“我们马上就要抵达诺布尔顿车站了。”

“多久？”

“十分钟。”

十分钟飞逝。

长鸣之后，机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奥丝塔拉提着行李箱从卧铺车厢里走了出来。

月台上早有人候着，是市政厅的官员，奥丝塔拉一眼就认了出来，不久前她们才见过面。

“奥丝塔拉殿。”

年轻的官员恭敬地朝着奥丝塔拉行了一礼。

“罗威尔市长让我带他向您致歉，近期诺布尔顿诸事繁忙，他无法抽空亲自前来迎接，望您见谅。”

奥丝塔拉微笑道：“罗威尔市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看到这女执事松了一口气。

“马车已经备好了，奥丝塔拉殿请跟我来。”

在年轻官员的引领下，奥丝塔拉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车站外。

和上次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不由得感慨道：“感觉真安静啊，街上竟然一个路人也没有，和开尔文市真是天差地别。”

年轻官员叹道：“毕竟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黑色玫瑰的监禁所已经快要爆满了。”

“都是异教徒？”

“有一些还不能确认身份，可能并不是黑夜学会的成员。”

“那还真是有够复杂的。”

“是啊，还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奥丝塔拉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

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罗威尔、黑色玫瑰分部负责人以及圣光教会的圣裁者先后过来打招呼。

借着这个机会她也大致摸清了最近的状况。

黑夜学会的人是抓了不少，但真正想要闹事是另外一群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士。

“我们在乌姆镇抓到了他们的成员，但那个女人就像磐石一样无法撼动。”

乌姆镇吗？

奥丝塔拉点点头：“抽空我会过去看看。”

“那就拜托奥丝塔拉殿，我已经连续三天时间没睡过觉了，您的到来让我长出一口气。”黑色玫瑰的联络员向奥丝塔拉脱帽致敬。

黑色玫瑰拥有超出常人认知的强大力量。

但那仅限于总部和其他较大的分部。

诺布尔顿分部可没有那么多可供驱使的人手。

有灵感极强的奥丝塔拉加入，他们接下来可以轻松不少了。

少顷，联络员从大门直接离开。

女执事像幽灵一样突然在奥丝塔拉身后冒了出来。

“奥丝塔拉小姐，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个被抓到的异教徒。”

奥丝塔拉摇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她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拷问时的残酷画面。

在对待异教徒时，大家都像暴徒。

火刑和绞死都算是比较轻的惩罚手段了。

但为了震慑那些邪神信徒，这也是有必要为之的。

异教徒身上沾染的罪恶罄竹难书，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了他们的祭祀活动下。

集体自杀、残虐平民、火烧城市、YL聚会……

女执事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乌姆镇。”

“现在！”

“如你所愿。”

女执事出去备车了。

……

乌姆镇。

黑暗中。

摇曳的烛火将两道人影映在墙上。

低沉的声音就此传来。

“最近镇上多了很多生面孔。”

“是黑色玫瑰派来的人？”

“应该不是，这些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们像古典小说里的冒险家。”

“哦。”坐在椅子上的人睁开眼睛，“已经快要绝迹的冒险家？”

“没错，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冒险家很不正常不是吗？我担心他们的出现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不无可能。”

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说：“想办法弄清楚他们的来历。”

“好，我会找他们的老大聊一聊。”

“愿主降临。”

“愿主降临。”

吱呀，哐当。

门一开一合，这昏暗的房间又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