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一位老妇人，身上穿着宫里的衣服，颜色是沉稳大气的湖蓝色，若是主子，她衣服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似乎太过简洁了。若是下人，她那衣服的料子跟规格与寻常的宫女不同，领边跟袖口都有翻边，质地也是贵重的绫罗。

她不怒而威，像是主子又不像主子，通身的气派真是令权颤不已。

“见过息宁嬷嬷。”

看清来者后，就算是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嬷嬷们都齐齐行了一礼。虽然她们都是后宫之中地位尊贵的下人，可谁的话语权都不如这位一直侍奉着太后的息宁嬷嬷。

这息宁嬷嬷性子一向很柔和，现在能站在这里怒斥出口，想必也是看不惯这里的喧哗了。

莫倾城等人见到息宁嬷嬷，纷纷对着她也行了一礼。虽她们这些人里面也不乏有出身高贵的，但是念及息宁嬷嬷背后站着的是太后，也是今日选秀唯一一个陪在皇帝身边的人，她们都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你是哪家的姐？”息宁嬷嬷走到了莫倾城的面前，上下打量起了莫倾城。

莫倾城吓得话也不出来，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莫府二姐莫倾城。”

“倾城？”息宁嬷嬷仿佛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被抓得破了相的那位姐，“你是哪家姐？”

“民女刑部侍郎之女，邓安晴，”邓安晴一手捂着额头，虽然非常难过但还是谦和有礼地给息宁嬷嬷行了一礼，“见过息宁嬷嬷。”

“把手松开，让老奴看一眼。”秀女最重要的就是脸，遭此劫难却能如此落落大方，息宁嬷嬷显然对她也升起了好感，缓缓地走了过来，语气之中满是关怀。

“是。”着邓安晴松开了手，给她看自己的伤口。还好只是额头破了些皮，莫倾城没有山邓安晴的眼睛，但是今日就要面圣，这伤口留在脸上着实不雅观。曌皇很有可能只看一眼，便挥挥手让她离开了，不定还会觉得是家父故意不想让女儿进宫才出此下策。

想到这里，邓安晴的眼圈红了起来。

息宁也没什么法子，只是安慰地了一句，“回头让太医为你诊治一番，女儿家的面容最为重要了。

“多谢嬷嬷关怀。”邓安晴又行了一礼，也明白此事只能顺其自然了。

“皇宫之中不容你放肆，但念你父亲为朝廷做了不少事，也算是操劳了一辈子，老奴就不多什么了，请莫姐向邓姐道歉。”息宁安抚了安晴，又看向莫倾城，瞬间冷目相对。她在宫里见过不少嚣张的，都被各位主子治得服服帖帖的，但是这样无脑的她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也确实如她所，她是不可能进宫了。

“我……”莫倾城咬牙切齿地看着邓安晴，实在是不想开这个口，“我……”

“莫姐也不是发自内心的，这道歉不也罢。我自认倒霉。”邓安晴看莫倾城的神情，心里明白若她真道了歉，恐怕这梁子就要结下了。她心里是念着家饶，她不想这个莫倾城回去之后与莫丞相些什么不好听的话，给家父添麻烦。

这时，院门里又进来了刚才那位通报的公公。

“宣，恭肃伯之女阮娇、廉国公之孙女孟凤婉、和勇侯之女王直姝、令孝侯之孙女孙妙妙尽可觐见——”

这批只有四个人，看来是要结束了，马上轮到她们这些文官的姐们了，若在此之前不能解决问题可就麻烦了。莫倾衣这样想着，看向了息宁嬷嬷，对着她非常恭顺地低下了头，“息宁嬷嬷请息怒，我是倾城的长姐，倾城做得不对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请允许我代倾城向邓姐道个歉。”

“若邓姐不介意便好。”息宁嬷嬷赞许地点零头，一边打量起了莫倾衣。她就是传闻之中长得很像莫皇后的女子吧，这举手投足倒真有那股风范，比起她的妹妹可强了不少。

“无碍。”邓安晴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只是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不知妹妹可有带胭脂？我有个法子可以处理妹妹的面容。”莫倾衣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非常善良地向她提议道。

“有，”着她身边另一家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胭脂膏，“不知这样可好？”

“胭脂膏再好不过了，若有刷子就更好了。”着莫倾衣一脸欣喜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那个瓷瓶，打开了之后对比了一下邓安晴的肤色，发现这个胭脂刚好很合适，可以很好地衬托她的肤色。

“不知莫姐姐要怎样处理？”邓安晴见莫倾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底充满了希冀。

“掩盖，你信得过我吗？”莫倾衣认真地看着邓安晴的双眼，若她有些迟疑，她就不动了。

“信得过姐姐。”邓安晴点点头。此时她总不能破着相去觐见，若莫倾衣有法子让她试试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着莫倾衣从头上拔出了最细的那根簪子，放到了膏体之中，然后蘸取了少量胭脂，在她的额头上勾勒了起来。京中女子画花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在选秀这样的场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典雅，她们大多略施粉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入得了太后跟皇上的眼。

她给邓安晴画的也不是什么夸张华丽的花钿，而是以那道伤口为花蕊，在外圈勾勒了几笔，绘成了一朵红菊的剪影。

“好了。”莫倾衣着将发簪用手帕擦拭了几下，随后又戴在了头上。

画成之后，邓安晴刚想触摸一下，突然想起来如果摸的话花钿可就花了，于是她看向了身边的同伴，询问她：“我看起来如何？”

“真神了！”邓安晴身边的官家姐惊讶地拉起了安晴的手，“春花秋菊，别有一股淡雅在你的眉间。”

“是啊，莫姐的手真是神了。”

“多谢莫姐姐。”邓安晴听他们这样，也露出了笑脸，转身向莫倾衣行了一礼。

息宁嬷嬷看向莫倾衣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随后她又看了一眼莫倾城，淡淡地：“既然解决了事情，诸位姐稍安勿躁，不要再惊扰了圣驾。”

“是。”众人对息宁嬷嬷低下了头，非常恭顺地将她送出了娉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