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凛看向一脸怒容的太后，嘴角扯开一抹嘲讽地弧度。

“你这个逆子，你是来质问哀家的”

太后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再看，这个儿子哪里都是问题。

“并非质问，而是让大理寺介入这案子。毕竟太后娘娘您年事已高，这查案子的事情，就由大理寺来做吧。”南宫凛平静地陈述着。

他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红指印，太后看着，心里更是激怒不已。

“哀家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皇后关系这么好了进宫来为皇后说话怎么你是觉得哀家会偏袒秦家的人，故意给皇后气受吗”太后愤怒地道。

南宫凛反驳回去，“本王不敢这么想，只是本王觉得还没有找到证据，太后贸然惩罚皇后，于律法不合”

太后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面色泛白得厉害。

他却继续缓缓地说“皇后有没有伤人，有没有罪，不是本王说了算，自然也不是太后说了算。”

“更不能听信秦小姐的一面之词，等大理寺介入之后，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有证据，才能让文武百官信服，谁也包庇不了谁。”

听了这些话，太后倒是反而冷静下来，她神色冷漠的盯着南宫凛，诡异地笑了一声。

“你可真不愧是哀家生的好儿子”

这么好的儿子，就时时刻刻在给她使绊子。

他神色淡淡，沉默以对。

秦太后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愠怒，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她背靠着椅子，眸色森冷“若是哀家执意不让大理寺调查呢”

南宫凛和她对视，慢悠悠地说“那只怕天下人都会笑话，太后凌驾于当朝律法之上，笑话楚国的太后一手遮天。”

“真是看不出来，哀家的儿子也会威胁哀家了。”太后冷笑连连。

他垂眸，“都是太后您教得好。”

太后气得要砸手里的茶盏，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平息了这股冲动。

“哀家可不敢当，哀家教不出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太后的话语，都是夹枪带棒的。

南宫凛目光微微一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却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他心底是说不尽的落寞。

生不出他这样的儿子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是一个娘亲该做的事情吗

她可以说不想要他这个儿子，可是他却不能忤逆到不想要这个娘亲。

南宫凛缓缓地开了口，声音极尽温柔，可是面色却苍白一片。

“太后。”

“如果有得选择，我也不会想成为你的儿子。”

“你说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是你先决定了我的人生。你既然这么恨我，何必生下我呢”

他眼中失去了光彩，暗淡漆黑。

他说着说着，却仰起头笑了起来，可是心里有多难过，只有自己才知道。

太后坐直了身体，眼眶渐渐地变得赤红，“你以为我想要生下你吗我恨你不死，恨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眼中的恨意，就想一把锋锐的利剑，狠狠地穿透南宫凛的心脏。

他的心几乎在滴血了，面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这么恨我啊”

他犹如入定的老僧，痴痴地呢喃着。

恨到，要他去死。

他其实早就明白了，否则体内的千虫蛊又是怎么来的呢

有这么一瞬间，南宫凛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他不想在坚持下去。

他甚至很想告诉她。

如果她真的那么想要他死，反正他的命是她给的，现在她收回去，他也会平静的接受。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看向她冰冷的眸子，他声音喑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既然这么不喜欢我，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他的眼睛空洞而麻木，“我和皇兄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恨我恨到不肯多看我一眼”

在他心里纠缠了数十年的疑惑，如今终于向她说出。

他想求这个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恨到了这个地步。

太后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她的脸也因为痛苦而扭曲。

“为什么你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她低下头，咬牙切齿的说，“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该活着，要不是为了救你，你的父皇不会英年早逝，他都是为了救你，才会死的”

“你一出生，你就害死了你的父皇，你害得恂儿没有父皇，害他得了怪病，你满意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皇叔不想告诉你，可我不是他，我就是要你痛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你而起，你就该痛”

太后失了风华和尊严，她站起身，踉跄地跑向他。

她发髻散乱，干瘦苍老的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

“你听到了没有你就是个祸害，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的父皇和皇兄因你而遭害，你就该偿命你还想奢望我会多看你一眼”

太后陷入了过去痛苦的回忆里，每一次的回忆，就会牵出那凌迟之痛。

与其说她恨的是南宫凛这个煞星，倒不如说她恨的是自己。

当初国师卜卦，说她腹中孩子是不详之人，会亡楚国。

她不信，她拼了命的想要生下他。

她从来就不信命，她要和天斗。

先帝疼她，爱她，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答应她一辈子都不会放弃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也是。

那个时候，她肚子里的南宫凛已经六个月了。

他会动了，会踢她，他在她的肚子里一点点的长大。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他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卦，而强行打掉她的孩子呢

那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她舍不得。

所以她没听国师的话，反而还让先帝把国师逐出皇宫，以保她的儿子一生平安顺遂，不会被煞星这种名声祸害。

她曾经那么的想要保护他啊。

但是她现在知道错了。

就是因为她和天斗，她不信巫族，她的丈夫先是被他害死，又是恂儿出了这种怪病。

她错了，她知道错了。

她不该逆天，不该为了一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而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南宫凛的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在听到太后言语的那一刹。

他整个人就化成了一座身形枯槁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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