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二人回到府中后，连清与苏嫣说起了他离席之后的事。

“小太监是敬妃的人？”连清淡淡道。

“成王的母妃？”苏嫣灵光一闪，“难不成他想拉拢你？”

连清眉宇含笑，伸手揉了揉苏嫣的脑袋，“我的阿嫣真聪明。”

现下这种情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再说连清和景王一样看起来毫无要夺嫡的意思，也并不具备入主东宫的实力，所以成王才敢相邀。当然或许成王也是自持昭元帝不会让连清这个身负百越血脉的人继位，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吧。

“她跟你说什么了？”苏嫣抬头问道。

还没等连清开口，苏嫣就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哎，等等——”

苏嫣疑惑道：“为什么是敬妃出面，而不是成王和你谈呀？”

连清唇角微弯，把苏嫣抱到了自己怀里。

“自然是这事必须得敬妃出面。”

苏嫣蹙眉，她似乎猜到了成王的筹码是什么了。

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淑嘉贵妃的事，宫里的几位妃嫔只要有心就有可能察觉，毕竟她们都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没点本事怕是不可能。当然他们也没想瞒住，毕竟现在线索全无，若是能惹的幕后之人主动出手倒也算件好事。

“是庄妃。”

连清贴着苏嫣的脸颊，轻声说道。

“敬妃说当年是庄妃借继后之手给母亲下的毒。”

苏嫣垂眸，回想着有关庄妃的信息。

庄妃的父亲盘老将军就是当年一开始被派去攻打百越之地的人，只不过盘老将军辜负了陛下所望被打的节节败退，陛下这才换上了自家父亲。盘家也因此获罪，宫里的庄妃也变的默默无闻起来。

“她还给了我一条线索。”连清的声音十分平静。

“那就去查。”苏嫣语气坚定。

连清笑了笑，应声道：“好。”

他望着不远处的烛火，抱着怀里的苏嫣出神。

离真相好像又近了一步呢。

新年刚过去，还未出正月，成王侧妃生下的二公子莫名其妙地病逝了。朝臣大多休假在家，听此消息，顿时议论纷纷。

成王刚安抚完快气坏了的敬妃，刚满心疲惫地回到王府，就听下人禀报宗潦先生来了。

他收拾了下心情，前去书房等着自己“最信赖”的谋士宗潦。前日孩子去世后他就让查探此事，现在想必是有了结果。

宗潦对成王行了一礼，捋了捋胡须，将自己查到的东西细细说来，“在下已经查到了让二公子夭折的毒。它名叫断魂散，服下之后会呈现体虚状态，若无解药一月之后便会毒发身亡。至于这毒是谁下的，在下还未查出。”

“你觉得是谁？”成王眼神晦暗。

宗潦沉吟片刻，道：“外面虽然都猜测是王妃娘娘因为妒忌，所以给二公子下了毒，但是依我看凶手不是王妃娘娘。前日二公子刚出事，

接着就有传言把矛头指向了王妃，实在是有些刻意。”

成王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己那位王妃的，她出身高贵难免心高气傲，但也因此鲜少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不然最先遭毒手的人可轮不到李氏的老二，而是孙侧妃所出的大公子。

“如果王爷上了这背后之人的当，想必会与王妃和肃国公府有龃龉，动摇大计，所以王爷千万不要中歹人的毒计。如今肃国公府正全力帮助王爷，这个时候往中间插刀子可是不妙。”宗潦捋着胡须道。

成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问道：“近来负责老二病情的是太医院的哪个太医？”

宗潦略思一瞬，答道：“侧妃娘娘身边的丫鬟说一开始是左院判负责的，但没过多久左院判被调去照顾杨国公夫人了，后来接手的院使侯太医。”

“他是康王的人。”宗潦补充道。

“连洪！”成王咬着牙喊出了康王的名字。

他直觉此事与自己那位五弟脱不了干系。

现在夺嫡越演越烈，他们二人是众皇子中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人选，此时有这等伤害他的好机会，连洪自然不会放过。

宗潦走后，成王正想好好休息，舒缓一下头痛，就看见李侧妃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王爷，李侧妃又哭晕了，您快去看看吧。”丫鬟哽咽着禀报道。

成王忍着头痛微微点了下头，起身去了李侧妃的静素院。

成王府的正堂，成王妃将小郡主哄睡下后，坐到了外室的榻上玩骰子。

“王妃娘娘，外面的人都说是您给二公子下的毒。”一名新选上来的小丫鬟站在成王妃身旁，皱着小脸说道。

成王妃屈肘抵着下巴，眼眸流转，启唇问道：“园儿信吗？”

园儿很认真地摇了摇头，“王妃娘娘是好人，才不会去害别人。”

成王妃勾起了个笑，伸手摸了摸园儿的

小脑袋，喃喃自语道：“我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好人，但是静素院的那个女人和她儿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园儿没听见成王妃的自言自语，但是她还在纠结这事。

“王妃不担心王爷误会您吗？”园儿抬起头，心直口快地问道。

成王妃果断摇了摇头。

得了成王妃的话，园儿皱着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拍着手笑道：“我就知道王爷肯定最信任王妃了。”

成王妃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又不是个蠢货。”

蠢的另有其人。

园儿不明白成王妃这话什么意思，皱着眉头发愣。

成王妃伸手戳了下小丫鬟肉乎乎的脸颊，轻笑道：“小圆儿你还小，想不通就别想了。”

“王妃娘娘，我不小了，等到夏天我就十岁了。”圆儿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也小。”成王妃伸手拍了拍园儿的小脑袋瓜，语气含笑，“大人的

事，小孩子别多问。”

园儿哦了一声，没再问了。

成王妃莞尔一笑，看着手里的骰子随口说道：“王爷不是个好东西，但还算是个好父亲。”

“王妃娘娘方才在说什么？”园儿歪头看向了成王妃。

成王妃笑了笑，摸着园儿小脑袋说道：“没什么，我是说明天带你和小郡主去洪严寺。”

“好啊好啊。”园儿欢喜地点头，“我最喜欢洪严寺师傅做的素斋了，而且还能跟无果小师傅一起玩。”

成王妃看着园儿高兴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因为这事迟迟找不到凶手，闹得越来越大，连一向不太管儿女家事的昭元帝都有所耳闻。

他特地招来禁卫，让他们去查查。

天色刚暗下去，禁卫就将查到的结果放到了昭元帝的案头。

昭元帝批完手里的奏疏，随手拿起禁卫的报告，刚看了两行，就被气得咬牙切齿。

旁边站着的的冯历见状忙递了杯茶上去，想打个岔子。

昭元帝挥掉冯历手里的茶杯，将禁卫呈上来的报告狠狠掷了出去，左手捂着胸大口喘气，明显是气得不行。

“愚蠢妇人！”昭元帝怒骂道。

冯历知道昭元帝的脾气，此时并不是劝人的好时机，他便没有擅自开口，而是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过了许久，昭元帝终于收敛了些怒气，但依旧咬着牙吩咐冯历道：“去把敬妃给我叫来！”

“是。”

冯历没敢多嘴，躬身退了出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十分习惯地把昭元帝扔到地上的报告捡了起来。

禁卫的东西可不能让旁人看见，尤其是他要去叫的敬妃娘娘。

第二日康王招来了自己的谋士邓俊郎，跟他说自己刚收到的消息，“母妃传出消息来说，昨夜父皇在思行殿把敬妃狠狠骂了一顿，还让她闭门思过去了。”

邓俊郎闻言笑出了声，他侧头看了眼面露紧张之情的康王，笑眯眯地说道：“想必是陛下查出了此事是李氏动的手脚，又不好把人叫去宫里斥责，就只好骂骂敬妃娘娘了。”

“二公子患了不治之症，注定活不过周岁，原本太医说是可以试试的，但是李氏自己选择拿这事做文章，跟咱们一点关系没有。”邓俊郎勾着笑，缓缓说道。

“父皇会不会查出是我们在背后操纵舆情？”康王睁着大眼睛看向邓俊郎。

邓俊郎摇了摇头，“王爷尽管放心，这事是我利用太子旧部做的，不会查到我们身上。而且此事最大的嫌疑人正是李氏自己。”

“谁都知道她跟成王妃不对付得很，孩子的事又是她自己做的，她借孩子之事报复成王妃合情合理。我们不过是从中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邓俊郎笑眯眯地说道。

康王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邓俊郎微笑着说道：“趁着成王为内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咱们可以手脚大点了。”

“好。”康王双眼极亮，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