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一掌向谢暖击去，原本这一掌含恨发出，用了全部灵力，掌风激得谢暖的鬓发衣袂皆向后飞去，谢暖被掌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心里暗道：“惨了，这一掌击中，必死无疑。”

谁知，那一掌结结实实地击中谢暖的身子，谢暖虽然被击得飞上半空，身上却并不怎么痛。

一道剑光飞来，萧玉尘驭剑而至，接住半空中的谢暖。

谢暖一落入萧玉尘的怀中，立刻松了口气，尘哥没事便好。

蛇妖冷笑道：“谢暖，你给我等着，我不杀你，但我不会放过你。将来总有一日，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被银刺穿过，上一次的伤还未愈，现在伤得更重，不敢停留，化出原形，原来是一条巨大的黑蛇。

黑蛇的头上依稀可见即将生出的角，似乎正在修炼成蛟龙。

黑蛇带着那根银刺向着山林中逃去，萧玉尘看了看谢暖的脸道：“谁打的？”

谢暖指了指地上的王思：“他。”

萧玉尘走过去，提起王思，来来去去在他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这才解气。转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谢暖摇摇头，“没事。”

王思与蛇妖勾结，这事有萧玉尘作证，任王思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

王思还不服，道：“我的腿都被打断了，是谢暖让那个蛇妖干的。”

谢暖怯生生地看了王思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学长在说什么？蛇妖怎会听我的话？而且明明就是我打伤了蛇妖，萧学长也看到了。”

萧玉尘立刻点头：“是，我到的时候，蛇妖正想杀谢暖。”

曹夫子满脸沉痛地看着王思，“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你不再是太初书院的学生了，我会通知琅琊王氏的人把你接回去。”

王思呆了呆，这就被开除了？

谢暖眨眨眼睛，居然还为王思求情：“夫子，王思说不定是被那蛇妖控制了，他可能身不由己。”

王思怒道：“你个小贱人，谁要你多嘴！”

曹夫子简直就气得不想说话了，他淡淡地道：“我不管是何原因，王思的腿断了，现在不适合在书院学习。我马上飞剑传书，让建康城里王氏别院的人把你接走。”

钟山深处的一个隐秘山洞中，蛇妖又化为桑远的样子，他抓住胸口那根银刺，咬着牙，一点一点将银刺拔了出来。

银刺离体，鲜血箭般标出。

桑远颤抖着手拿出一瓶伤药敷在伤口上，眼前闪过谢暖的模样，桑远脸上的表情似恨似爱，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喃喃低语道：“还从来没有人一再伤过我，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狠狠地摧折你，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在我身下求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收回了妖力，原本他是想一掌拍死谢暖的，但见谢暖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的样子，他又莫名其妙地收回了力道。

这样就杀了他岂非便宜了他？

蛇妖还不懂的感情，他只知道依本能喜欢生的美的人。

他活了数百年，也不是没见过比谢暖美的，只是正如他所说的，如同谢暖这般，生的又美，偏偏又满腹花花肠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莫名就是很想征服谢暖，看了看地上的银刺，他伸出染满鲜血的手将那银刺捡了起来。

轻笑道：“谢暖，你可千万要等着我。”

谢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萧玉尘不由地蹙起眉：“着凉了吗？”

谢暖揉了揉鼻子，“大概是被谁惦记了。”

他一说被谁惦记，萧玉尘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蛇妖临行前说的话他可没忘记，看样子，那个蛇妖与谢暖之间，现在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他沉吟道：“以后你不要离开我身侧。”

谢暖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萧玉尘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也不太可行，毕竟他们两个不是一个班的。他道：“反正不可独自行动。”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王靖的声音：“谢暖，你在吗？”

萧玉尘就很不自在，一个两个都被暖暖的美色迷住了，暖暖要是生的没那么美就好了。

他没好气地拉开房门，两人对视片刻，谢暖莫名就看出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他忙道：“班长，找我有事吗？”

章夫子半身不遂，现在人甲班的课由曹夫子暂代。

王靖道：“听说蛇妖混进书院了，我来看看你。”

谢暖笑道：“没事的，有惊无险。”

王靖便道：“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言下之意，该回自己寝室了。

萧玉尘立刻道：“伤得很重，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好。”

王靖一愕，望向萧玉尘：“谢暖在这里不安全。”

萧玉尘淡淡地道：“有何不安全？”

王靖道：“若是安全又怎会被蛇妖掳走。”

萧玉尘一时语塞，这事

似乎真是他的疏忽。

王靖道：“我和小暖是一个班的，可以和他形影不离，他回自己寝室才更安全一些。”

什么？！形影不离！有没有搞错！

萧玉尘立刻道：“不行，你的修为远不及我，若蛇妖真的来了，我能保护暖暖，你凭什么保护他。”

王靖怒道：“若是你能保护小暖，小暖的脸怎会肿成这个样子？”

萧玉尘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不会让暖暖再受到任何伤害。”

谢暖很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争论，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在书院，请称呼大名。”

两人一起闭上嘴，脸色有点讪讪的。一个叫他小暖，一个叫他暖暖，这到底是闹哪样？

王靖望向谢暖道：“谢暖，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我们寝室。”

谢暖沉思片刻，王思已经被剔除出书院，只剩下王纯。

上一世，王思断他一条腿，他便也断王思的腿。王纯断他一只手，他自是不能轻饶了王纯。而且，王纯必也不会放过王靖。

他道：“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回寝室去住吧！这些日子多谢萧学长照顾了。”

萧玉尘呆了呆，脸上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个干净，他低声道：“你要走了？”

谢暖有点不敢看萧玉尘那蓦然苍白的神色，多看一眼，他就会不忍心。

他起身道：“这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寝室，打扰了萧学长这么长时日，我心里不安。”

萧玉尘嘴唇颤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发抖，他道：“并不曾打扰我……”

谢暖却打断他的话：“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班的，住在一起诸多不便！我走了。”

他说走便走，原本搬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曾带，用的所有东西都是萧玉尘的。现在要走，自也是什么都不需要带。

看着谢暖和王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萧玉尘的身子也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他走了，完全没有留恋。

他只觉得双腿无力，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手下意识地抓紧左胸的位置，好疼！

心脏好像生了什么奇怪的病，疼得厉害。

谢暖一点都不在乎他吗？一点都没有吗？！

他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好疼！是生病了吗？怎会这么疼？

次日，好学生萧玉尘缺课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夜，一动不动，饭也不曾吃，脑子里乱七八糟皆是谢暖。

一忽儿是初见谢暖，他站在书斋外，抬眼望着他，眼角眉梢似有春风无限。

一忽儿是谢暖背书的样子，目光澄澈，声音温柔如水。

一忽儿是谢暖算计章夫子，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邪气。

一忽儿是谢暖眼中含着泪，低低地叫他尘哥。

一忽儿是醉酒的暖暖，主动翻过身子，对他说：身子给你，我的一切都给你……

……

想了一整个晚上，全都是谢暖，各式各样的谢暖。

他本是对谢暖又恨又爱，恨他冷厉狡猾，爱他百变妩媚。

现在却只剩下爱而不得的痛彻心扉。

怪不得说求不得亦是一种苦，不仅是苦，甚至比黄莲还更苦一些。

他低低地道：“暖暖！”

慢慢起身，胃部一阵剧痛，口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他发了会儿呆，好像是真的病的。

这些日子，他饮食无定，再加上曾经中过蝎子妖的毒，余毒其实并未清干净。早就觉得胃部隐隐做痛，现在心里有一根弦似乎断了，身体也像是沙子堆起的大厦，迅速地倾颓。

他是修仙之人，本不易生病，若是真的生病了，便病得极沉重。

他摇摇晃晃向谢暖睡过的那张床走过去，谢暖一向不叠被子，床上的被子自是还堆在那里。

无力地瘫倒在那张床上，将薄被拉过来盖在自己的脸上，鼻间皆是谢暖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低低地道：“暖暖，在你心里，我终究什么都不是。”

头埋在被褥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出眼眶。

萧玉尘活了那么久，就没哭过几次。最近却为了谢暖，至少哭了两次。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委屈，就是觉得谢暖和王靖相携离去的背影像是一把剑一样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谢暖拉回来。

谢暖他自己不愿意，他不愿意！

无论萧玉尘怎么想把谢暖关在自己身边，他却不能违背谢暖的意愿。

谢暖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个认知令他心如刀割，他喃喃低语：“暖暖，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有人敲门，他却不想回答，那人敲了一会儿，似乎离开了。周围又变得安静，安静得有些死寂，原来少了一个人，这个世界会变得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