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越来越糟糕的大背景下, 弗莱克家的情况却越来越好, 毕竟当有这座城市的首富做后盾, 你想落魄下去都有点难度。

萨莫没跟家里人说韦恩家的事情, 这事太复杂，复杂得不知道潘妮和亚瑟能不能受住。

她暂时也还没攒够搬家的钱，但也不会太久, 她已经看好了房子, 就等卡里的钱积累到那个数字。

虽然大房子暂时摸不到, 但至少，萨莫现在有富裕的资金好好地把哈莉养的光彩照人。

八岁哈琳被有着明亮的肤色，尼罗蓝的眼睛里蕴藏着炽烈深邃的火光，发丝是可人的金色, 她穿着一大件红色的天鹅绒裙衫, 这样强烈的服饰若是没有足够艳丽的面庞与之相称，就会显得人被衣服吃了进去, 这件裙子但却与哈琳很合适。

萨莫没有一刻，不再害怕哈莉会因为她不加以掩饰的美国甜心式长相而被拐走，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若是谁把哈莉当成是美貌无脑的小美人，吃亏得只能是他，绝非是哈莉。

插着兜, 踩着白色的长腿袜, 踢着锃光瓦亮的小皮鞋, 吹着泡泡糖, 哈莉蹦蹦跳跳地穿过一段混乱不堪的街道，在家附近的堆积垃圾的小巷里找到了本该按照萨莫的指示片刻不放地盯着自己的亚瑟。

他正扶着垃圾桶的边缘，气喘吁吁地对着垃圾桶莫名其妙凹进去的一块生气。

哈莉没走进去，在巷叉手臂，神气地看着他。

“准备好怎么对萨莫解释你身上的臭味了吗？”

亚瑟瞥了她一眼。小巷里的光更是把骨瘦如柴的他照的像是个骷髅。萨莫也试着拼命往亚瑟嘴里灌吃的，可惜亚瑟就是养不胖，这堪称萨莫近期最大的不如意了。

亚瑟没什么表情，哈莉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差。每当他不高兴就会看起来格外得瘦，瘦得甚至有点不像人。

亚瑟从小巷里走出来，头疼似地捂着脑袋，轻声对哈莉命令“你先回家。”

“但是……”

“先回去。”亚瑟不容反驳地说。

哈莉鼓起脸看着他。

“……我还要去拿药。”他的声音缓和下来，解释了一句。

哈莉撅起嘴，不情不愿地转身。

“好吧……”她边走边说，“现在你要跟萨莫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待哈莉一个人回到家，萨莫果然问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亚瑟呢？”

问话时她正系着围裙，隔着防烫手套端着两盘派往桌子上放。而潘妮坐在餐桌边，探着脖子检查萨莫的派。

“有点烤过了，蛋液也刷多了。”她小声评价。

萨莫低声骂了一句，把派撂到桌子上。

“唉……这玩意比我想象得难多了……”

她看了眼正在换鞋的哈莉，又问了一遍“亚瑟呢？”

哈莉再次撅起嘴，“他去拿药了。”

拖着长音，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果然让萨莫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他好像不大高兴，一直黑着脸。”哈莉告状。

“发生了什么吗？”潘妮问。

萨莫侧着脸想了想，道“等他回来问问吧。”

确实只能这样了。

在等亚瑟回来前，萨莫一直在问哈莉学校的事情，哈莉基本上除了学习成绩，其他得都要萨莫操心。光一年级上半年，她就翘了不止一次课去外校找赛琳娜和帕米拉，和同学打架，故意和老师对着干。萨莫不止一次被老师约谈了。

最近哈莉异常地老实下来，萨莫好久都没被老师叫去学校了，但哈莉越是乖巧，萨莫越是不安，总觉得未来有个大坑在等着她。

就在哈莉被盘问得快要受不了得时候，亚瑟终于回来了。

萨莫果然皱了皱鼻子，警惕地问“你身上什么味？”

亚瑟笑了笑没回答，如梦似幻地飘到餐桌边上，伸手要拿派。

萨莫只能暂时先放弃逼问，阻止他伸向派的手，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先擦擦手。

短短十几分钟，哈莉惊奇地发现亚瑟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不仅脸上挂上了笑容，连萨莫的派都大口吃下去了。

“真好吃。”他真心实意地夸奖。

哈莉和潘妮惊得把手里的东西扔下，惊恐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亚瑟。”潘妮关怀地问。

“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哈莉喃喃道。

萨莫喵喵喵？？？？

亚瑟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

他解释了半天，才让她们相信他是认真地觉得萨莫的派很好吃。潘妮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饭都白做了，而哈莉觉得亚瑟的舌头是被糟蹋坏了。

萨莫憋红了脸，气势汹汹地盯着她俩，“我的派有这么难吃吗？”

哈莉和潘妮支支吾吾起来。

“唔，其实除了有点干以外还成……”

“嗯……还有点酸……”

“馅还有点不够……”

“啊……苹果有点糊了……”

萨莫盯着自己的派，越听越看越觉得，好像真的很糟糕……

亚瑟完全独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托腮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塞苹果派。但萨莫看亚瑟的表情，很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吃得是什么，他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往自己嘴里送，然后咀嚼咽下去而已。

她越发觉得亚瑟古怪，要单是心情不好，她还没那么奇怪呢。

“亚瑟？”萨莫唤了一声，试探地问，“你有什么好事要跟我们分享吗？”

亚瑟回神，望了望好奇的萨莫哈莉和潘妮，笑着摇摇头，用叉子翻动着盘子里的派。

但那副神情分明就是在要她们追问下去。

潘妮随了他的意，叮问下去。

亚瑟扭捏了一会，才说出那十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这一层搬进来一个单亲妈妈，你们知道吗？”

“是。”哈莉一边往派上疯狂地抹枫糖一边答，“黑人，长得挺漂亮的。”

“她怎么了？”伤透心的萨莫漫不经心地问。

“ell……”亚瑟摩挲了一下双手，没有立刻作答。

“你喜欢她么？”不管是什么，潘妮都会往罗曼蒂克的方向想。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想法确实吸引人，哈莉和萨莫也更感兴趣，等着亚瑟的回答。

亚瑟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极快地摇了摇头。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妈妈。”他摸了摸嘴唇轻笑了一下，“她是headstrea。”

萨莫有片刻迷茫，脱口而出“什么？”她觉得不是自己听岔了，就是亚瑟嘴瓢了，总之不会是她现在耳朵里听到的这个意思。

“headstrea。”亚瑟重复道，“那个小说家。”

“就是那个跟你一直在网上聊天的那个人吗？这太好了！”潘妮兴奋起来。

小哈莉皱起眉，“但我觉得她不像啊。”

“我确认过了，她就是。”亚瑟笃定地说。

“你确定吗？”萨莫拿起一块派假装随意地问，“有不少人假装是headstrea呢。”

“当然，她连昨天我们在聊什么都能对上，当然是她。”亚瑟开心地说。

“她喜欢你吗？”潘妮关心地问。

亚瑟点点头，脸颊有点红。

“这太棒了。”潘妮细声喊道。

萨莫脸色苍白，强撑着笑了笑。

在电梯完全关上之前，索菲杜蒙德看到有人在门口朝她招手，她认出了那个女人，是住在隔壁的萨莫弗莱克。

那是一个与这里并不十分相称的漂亮女人，却确实在这住了很多年了，根据街坊的说法，她是在这长大的。

索菲摁下开门键，萨莫小跑着赶到电梯里，她缓了口气，向索菲道声谢，索菲笑了笑。

电梯里有很多涂鸦，都是这栋楼的小孩和混混自以为很酷而涂上去的。一侧的灯一年前被人拿棒球棒砸坏了，直到现在也没修好，另一侧的灯也时好时坏，一直闪烁着光。

索菲的女儿背着书包，拉着索菲的手，躲在索菲腿后，伸出脑袋一直盯着萨莫看，萨莫友善地朝她笑笑，小姑娘羞涩地躲起来。

“可爱的姑娘。”萨莫对索菲说， “她叫什么名字？”

“艾达。”索菲拉了拉小姑娘，“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我叫艾德里安娜——”

“你好啊，艾德里安娜——我能叫你艾达吗？”萨莫友好地说。

小姑娘点点头。

萨莫对索菲夸奖道，“我喜欢你女儿的名字，很优雅。”

“没什么，她父亲是个法国人。”索菲用不值一提的语气道，嘴角却咧开了，眼神也很自豪。

萨莫就势和索菲闲聊起来。她把握着话题，很快就让索菲打开了话匣，聊了那么几个话题，萨莫有技巧地在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到亚瑟身上。

索菲没什么防备地说“我碰见过你哥哥一次。”

“是吗？”萨莫笑道，“我希望你别被他腼腆的外表骗到，他虽然没我这么擅长聊天，但其实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索菲笑起来，“他的确没你这么会聊天。”

“怎么了？”萨莫故作忧虑地问，“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了吗？”

“哦，不，没有。”索菲连忙道，“事实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他就站在这，而我站在这，我们都一言不发，电梯里满是尴尬的气氛。”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天他们的站位，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本来像开个玩笑什么的，但他看起来不大高兴，我也不敢触霉头。”

萨莫紧盯着索菲的脸，想要从其中找到一个骗子的特征，但她失败了，索菲的表情里没有一丝虚伪，只有全然的诚挚和放松。

萨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心里酸楚得发胀，手脚冰凉，嘴唇发抖，痛苦被她压抑着不显露在脸上。

“我替我哥哥道歉。”萨莫挂着机械的笑容，继续和索菲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