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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不说王八老不老,以及铜板正反面的结果,话归碧相与容掌司这处——
且说巨艇横飘在扬州附近水域,总归不是善事。
荀侯本想将麾下的二十名划艇能将留给碧相操使,但挨不住容掌司的冰冷眼神,磨蹭一个日夜之后,侯爷不得不悻悻下令让众人放小舟下水,看样子是打算借水路顺延而下,继而北上。
至于是自个儿走,还是划着小舟悄然跟着碧相走,那便见仁见智了。
荀侯刚将琐事安排妥当,那厢便听纳兰叫唤道:“阿恒阿恒,我抱你下去。”
荀大才子本来是要跟父亲道别再说两句的,这么一句话听进耳朵,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就连玄星銮都嗅到了一股男风气息。
荀恒一时不明白纳兰缘何在这个时刻说这样的话,不由面色僵硬的环顾一周,随后大才子连个道别的机会也没给老爹留,自个儿动作极慢的顺着攀绳下了箭艇。
小舟吃水,仓板极滑,本身手脚不算太废的大才子刚一落到小舟当中,随着江涛翻涌,就这么一个趔趄便要摔——
有人比纳兰更快一步飞跃而下,自认轻功卓越的家仆君怒瞪被誉为轻功超群的蓝少侠,好险没骂出三字经。
蓝逸昆抬眼对纳兰呲牙一笑,有本事你就比我快,没本事你就少来丢人现眼。
荀恒没摔着,对这施以援手的蓝家人也不打算道谢,他的肉还疼着,有被陛下打板子来的实际疼痛,也有因为又送出去的那一千两黄金而肉疼。
蓝逸昆再次抬眼,发觉他的谦与卿兄都没在,想必是回了舱中,这才扶着荀恒进了舟舱,与此同时,示意荀家的家丁划船。
纳兰高声叫道:“喂喂!我与侯爷还没上去呢!”
荀恒喝道:“你跟父亲赶紧走——少来惹事——免得还要让我给你善后!”
家仆君又吃了阿恒隔空甩过来的一个瘪,闷声不语的目送他那阿恒所乘的小舟,逐渐远行。
荀大才子喝的那一嗓子简直便如咆哮,暗道有辱斯文的同时,荀恒又不免觉得意外,对视并不打算走的蓝逸昆,道:“这位少侠,你还不回去?”
蓝逸昆脑瓜一歪,回了一个问,“荀家还有多少黄金可以用来支付玄星銮的封口费?”
荀恒没说话,面色少有的难看,若非拳脚不敌对方,他是当真很想将蓝少侠打落水中!
蓝逸昆懒得去猜对方的磨牙意味,又道:“有些事你瞒不住,跟我说,我再替你转达给谦和卿兄以及玄星銮,届时你已经溜了,即便那位銮殿下再想敲竹杠,也一时半会儿的够不着你。”
荀恒还是不说话,蓝少侠嘿嘿一笑,看着面前这个将他们蓝家人当成傻蛋的大才子,笑收,语冷,“你不说,成,那我说,你觉得对呢,那你点头,你觉得错了呢,你不摇头也无所谓,总之待会儿回去谦和卿兄必然会问我,那你就别怪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荀恒气得嘴角直抖,蓝少侠道:“你不必说我市井泼皮什么的,容卿经常就叫我泼皮,对,我是泼皮,我是无赖,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奈我何?现在,你说不说?我告诉你,谦的心不是白白被你伤的,你怎么伤他的心,我便怎么替谦讨回来。你也趁早别想着拿银子砸我,黄金这种物事,我们蓝家不缺。”
荀恒是随后爆发的,一把扯了蓝逸昆衣襟,怒而喝道:“你这个混蛋!”
蓝逸昆任衣襟被扯,那双别具韵味终年带笑的桃花眼,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狠色,“我平素小心翼翼护着谦都来不及——我更半点都不敢有行差踏错!你倒好——你一再的连累他——你说——我跟你到底谁更混蛋!”
“我——”荀恒被呛住,蓝逸昆紧接着道:“对,就是你,承认就好,承认你是个混蛋就最好。”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得清……才怪!
常年游走市井没被气成这样,今夕遇到一个看似脑瓜有坑的蓝少侠,荀大才子委实有些扛不住……
呛着后,荀恒一阵咳咳,咳出来的乃是血,看来是当真气得不轻。
蓝逸昆没说话,也没帮着拍拍背什么的,他怕将这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一巴掌拍死。
好在大才子尚算年轻,刚过弱冠两载的年纪,除了咳得凄惨咳出了血之外,也没见真的被气死。
蓝逸昆动了动脑瓜,道:“你是不是想趁机拉拢玄丹阙?而圣帝让你去伺候玄丹阙,为的便是提醒你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不能将心思动到皇子身上,我说的对不对?”
荀恒掩住唇角,瞥眼看着蓝逸昆,很想喷对方一句“那我还能将陛下的旨意理解成让我接近玄丹阙,来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这句话不能喷蓝逸昆,真喷出去,便是覆水难收。
过了好一会儿,荀恒百般无奈之际,轻轻点了点头,道:“是,我是想要拉拢丹阙殿下,就算碧相变相警告过我,但家族利益这四个字,不能全用利益来概括,玄丹阙乃是皇子,虽然排行第二,为了整个荀家,我需要找一个他这样的保障。而你所说的我伤
了碧相的心,我也不是有意的,将云相的遗物还给碧相,是我故意选了这个时机,但你怎不想想陛下缘何会同意我这么做?朝堂上的有些事,不是你能够想明白的。”
蓝逸昆将荀恒这番话听完,晓得对方又是看不起他的心思,有意不将引申含义讲明白,于是道:“你杀的是李大方这个扬州知府,扬州这里,还有淮安那里,这两个地方乃是鱼米之乡,鱼米,便是银两,而大玄目前掌管银两的乃是户部,户部也是陛下的钱袋子,所以你最终的目标,便是这位掌管户部的部堂大人,你想扳倒的乃是户部尚书,我说的对不对?”
荀恒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蓝逸昆,只因这位少侠,说对了一大半!
蓝逸昆混不吝摆手,道:“我虽然无心经商,功法也是个半吊子,但我老爹掌管众多,我那个妹妹更是经常给我灌输这些,所以我能猜到,你不必意外。”
荀大才子默默望天,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所谓的功法半吊子,他打不过。
所谓的蓝府君蓝无忌掌管众多,不就是想说他们蓝家很有钱吗?!
吃下这最重的一个瘪,荀恒沉默许久,终于将他隐瞒的一些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蓝逸昆,继而便下了逐客令。
而与此同时,身在箭艇的碧相与容掌司正在盘膝对坐,当中摆着的乃是一个棋盘,只是上面并没有摆棋子。
荀侯带着家仆君走了没,不是他们在意的,反正迟早会走。
碧嘉谦道:“逸昆去了足有半个时辰,你当真觉得我俩没问出来的,他能问个通透?”
容卿则道:“自古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刁民怕贼匪,贼匪怕官家,有些事确实是蓝逸昆这个泼皮出马,效果要好得多。荀恒不一定怕我们逼问,但他必然会怕蓝少侠的‘严刑逼供’。”
玄星銮左看右看,横竖棋盘上没摆棋子,銮殿下便仗着身板瘦小,一屁股坐在了棋盘上,以行动表示,孤很不喜欢孤的两位太傅这般信任蓝家人,孤的家事,更不喜欢被别人妄议!
碧嘉谦视线微移,容卿心底一动,跟着移了视线,两人被挡住的眼神重又碰在一起,容卿随后摘了玄纱,所谓灯下观美,两美在侧,中间挡了个不那么美的陪衬,玄星銮左右各看了一眼,慢吞吞站起来,自觉让到一边。
手指抚上棋盘,碧嘉谦垂下眼帘,自嘲而笑,“这棋盘,曾经父亲不许我碰,碰一下,便会被抽打十下。”
玄星銮诧异道:“这些物事,当真都是云相的,不是仿品?”
“这里。”碧嘉谦点了点棋盘上的刮痕,笑意渐浓,“曾经回南疆途中,我百般无聊之际,想找父亲学下棋,父亲非但不理我,还不准我碰这棋盘,我因为不服气,便在这里刮了一下,父亲便追着我打,后来是陛下出面阻止,我才免于被父亲扔下箭艇喂鱼。”
玄星銮更觉得诧异,很想问你这么个款式的太傅,想必幼年便十分嚣张,居然会怕被喂鱼?
碧嘉谦不笑了,转眸看着玄星銮,道:“当世有些鱼,是会吃人的,就算功法已臻化境,被上百上千条大鱼追击,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容卿听到这里,道:“南疆的鱼。”
碧嘉谦沉默,没有再针对旧事细说,抚摸棋盘的手恋恋不舍收回,即便再抚摸,他的父亲也不会抽打他一下。
这艘箭艇上充斥着回忆,遍布父亲的气息,总以为下一刻便能这个人……
容卿双手搭在膝上,目光随着碧嘉谦空洞乱飘的眼神而动,忽道:“乱看什么?你看着我。”
“看你什么……”碧嘉谦乍然对上容卿视线,语声不由一顿,容卿神情冷淡,那双长眸中没有以往的任何情绪,透着一股平静中不容侵犯的严厉,除了衣裳颜色款式不同,几乎令碧嘉谦恍如见到了父亲!
容卿道:“过来。”
碧嘉谦依言走到容卿身侧站定,眼神基本是空的,脸颊是湿的,泪是横着流下来的,一滴滴落在容卿手背上,容卿低头将泪滴舔了,继而站起身将碧嘉谦搂住,轻道三个字,“你有我。”
碧嘉谦在哭,没哭出声,稳声应了,“嗯。”
容卿搂紧公子,又道:“往后即便风雪夜归,我提灯等你。”
碧嘉谦将脸颊埋入容卿颈侧,鼻音转浓,“我无碍,你不必担忧。”
容掌司进一步搂紧碧相,沉声道:“你无父,本座无师,再回帝都,我俩当有陛下!亦父,亦师,陛下便是我俩的师与父!”
心头的凄被一把烈火烧干,碧嘉谦重声应道:“嗯!”
玄星銮心底难过,拢肩站着,盯着两位太傅看了半天,道:“容卿,碧嘉谦方才流了多少滴泪,你且仔细数数,连带你吃的那几滴在内,有多少滴泪,往昔又流过多少血泪,总有一日,孤让那些人翻倍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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