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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灶台的尺寸格外符合御膳这个名头,且大且宽,灶头横开乃有足足十个,容卿赶到御膳这处,偌大个膳房,里面只有华发须白的陈内侍一人。
名头是陈内侍,容卿晓得,这位老人家并非公公,没有净身。
一来,因这胡须乃是真的,二来,容掌司便不会承认他将玄宫上下的人,除了后宫嫔妃宫女以及陛下这位玄宫之主以外,其余各人都是个什么皮囊,这皮囊上都挂有什么物件儿,容小卿不会承认他花了数年时间当个梁上君子,将上述这些人排查得清清楚楚。
为的是什么,乃因他那丑师父逼着他查的,御风鬼手为何让他查清玄宫各人各路,容卿明白,他的丑师父不放心圣帝的安危。
若说特殊的,除了那位当真净了身的御前丰大伴丰长穆之外,便属这位并未净身的陈内侍。
“陈内侍,我碍你起早了。”容卿道罢走上前,折起衣袖接手了灶上的其余杂事。
陈内侍一手捏了垂在胸前的白须轻顺,上下这么一打量容卿的各路动作,本就慈祥的眉目更添笑意,道:“容掌司比我这老头起得早得多。”
就观容卿择了几枚鸡蛋打碎开搅,并且要动手和面,陈内侍笑意渐深,提醒道:“陛下爱薄饼,蛋液多,面少些,他爱那个有韧性的口感。”
容卿依言照做,直到该着手做汤,这才看向陈内侍,挑了眉梢,无声讨教。
陈内侍倾囊相授道:“四两水,一碗汤,青绿各物要有,红润各类要放,口淡些,最好能再浓郁些。”
既口淡,又要浓郁,容卿晓得这位陈内侍是变相在埋怨他容掌司鸠占鹊巢,有心要难为他那么一下,却并无半点恶意。
容卿忖了片刻,伸手拿了个小的紫砂汤锅搁在火上并注入温水,待水沸后捏了些细面投入,拿筷子慢慢搅着,待面汤微浮,这才切了猪颈那处的嫩肉,拿笊篱在面汤里微焯变色搁入汤碗垫底,随后切了些芫荽以及寻常菜头各物整齐码入碗中,起了锅子,徐徐将面汤倒入碗中。
六张巴掌大的蛋饼,一碗浓郁却口味清淡的热汤这便做好了,容卿在汤里坠了些香料,想了想,又取了小碟提了蘸醋各味,这便预备走了。
陈内侍道:“容掌司,且慢。”
容卿以为这位要试毒,于是将手中托盘递了过去,殊料陈内侍的目标却并非容掌司托盘,乃是本尊。
只见这位陈内侍围着容卿转了两圈,不断凑近容卿,似在细嗅,容掌司兀自忍住没当场炸毛,只在陈内侍要上前嗅他玄纱之际,微微撤身,借着动作提醒这位,别再靠近,别再嗅本座,尤其不能碰这玄纱,不然——
莫怪本座削你!
陈内侍基本嗅够,重又走远了些,待觉得这个距离比较安全不会被容掌司削到,这位才慢慢顺着白须,道:“容掌司,我现在总算晓得曾经夜里是哪位去了我那屋子,听小老儿打鼾呓语。”
容卿微愣,面前这位当真依靠着鼻子便嗅到了他的气味,不仅嗅到,还能记得这般久?
陈内侍含笑而道:“我自郎君未是陛下之际便奉府君之命守在郎君身侧负责膳食,我这鼻子便是最好的试毒用具,我祖上乃是……”
容卿会意,接道:“陈内侍祖上乃是制香师,不,您老本身便是制香圣手,举世无双,独一无二,香与毒,不分家。”
陈内侍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容卿心中念着一件事,故道:“不知陈老可会调那紫檀逢玉?”
被称作陈老,陈内侍也不端着架子,但也不会自贬身份,沉吟片刻,道:“我知碧相庄里有位妙手书生商神医,陛下夙夜难安,单只香料不成,若容掌司能够让商大夫出手一解我家郎君夜难安寝的苦恼,我便将平生所学的所有制香方子悉数赠给容掌司。”
陈内侍用的是“我家郎君”,这人不是故意不敬圣帝,更不是要在容卿面前摆谱,陈内侍对圣帝乃是一番别样的疼爱之情,旧人旧情四个字形容,最为贴切。
容卿顾忌着陛下肚肠五脏庙,故此转身走了,简言之,道:“待本座回了庄子,便遣人将那个嘴碎又烦人的商景馥给您老打包拎来便是。”
一耳朵听见这句,陈内侍几乎兴奋的好似回到了年少时代,他半点不嫌弃商神医嘴碎,更不会觉得商景馥烦人,试问神医嘴碎——
最好日日嘴碎夜夜嘴碎,他好能尽情的听神医嘴碎医经,一一记下了之后,才能更好的照顾他心目中的那位紫玉郎君,圣帝。
容卿一路疾行,偶尔磨牙,陛下身边简直就是藏龙卧虎,他原先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厢容卿正磨着牙,冷不防面前落下了一道紫色圆领袍上绣葵花纹路的身影,容卿抬眼,丰长穆笑容满面的将托盘抽走,原地起跃,一霎远去。
容掌司:“……”
这位公公,你这轻功倒是高得有些瘆人呐!
容卿晓得丰长穆身有功法,却一时吃不准这人功法到底有多高,总归不会低于一二三四,甚至会高于玄姓三子当中的任何一个,乃至
叠加。
好么,看来他那丑师父就该是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货,陛下身边儿能人异士多着呢!
容卿自衣袖中拿出从御膳那处顺来的萝卜条与干腊肉塞进嘴里,磨牙开嚼,嚼罢咽下,略噎,内心略感失落的走了。
宫墙浮飞,容卿走出几步,又倏尔回了一下头,方才总感觉是有个谁过去了,但他目及所见,刚才过去的只有两名卫兵,看那身打扮,倒像是京畿五城兵马司的。
既然只是普通兵将并非江湖人士,他缘何会从那两人当中依稀捕捉到了内息波动呢?
容掌司纳罕半天不得其解,惦记着还要去宫门那处截住一群鸡零狗碎的言官,这便走了。
待容卿走后,先前那两个五城兵马司当中有一位年轻并且官职并不高的吏目,也回了那么一下头,这位手中转着一双江湖中极为少见,大玄各路将领兵卫断不会用的兵刃,混铁胆。
这吏目掌中转着的混铁胆疾旋,他有些疑惑,方才是哪个从宫墙那处掠过去了,看那一身赛雪欺霜的煞气,搞得他差点便不由自主的将这对混铁胆对那位砸过去了!
疑惑罢,了然那位该是圣帝座下的三司大佬,没瞧见传说中的人物正脸,小吏目颇感遗憾。
心思放在容卿那处,这人一时没留意,肩头便被人搂了,搂他那人混不吝道:“松鹤老弟!”
所谓的松鹤老弟并不老,一双微沉静目转过去,对搂他那人道了声:“唐兄。”
领头的东城指挥便在这时转头回来,一眼瞧见唐元,顿时眉开眼笑道:“唐将军,这是寻咱们历纶叙话呢?”
这名被叫全了,历纶故而对这位指挥使抱拳道:“邓指挥,标下无状,说两句就走。”
唐元对那指挥不指挥的根本没放在眼里,谁跟你咱们历纶,我这松鹤老弟是陛下眼皮子底下……顶顶珍贵的人儿!
唐元搂着历纶走到一边,低声道:“陛下要等急了,快跟我进去,况且你怎么让这碍眼的货也跟着一起进宫了?”
历纶没好意思直说,他是甩不掉头顶的那块狗皮膏药,这位指挥就死命跟着他要进宫,为的便是能在陛下面前露那么一下脸。
唐元微一打量他的这位老弟,便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让历纶难做,举手一招,道:“那个邓什么的谁,陛下有召,你既然来了,且一道去。”
被叫做邓什么的谁,这位什么谁的邓指挥也不计较,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的一路跟在唐元与历纶身后,屁颠屁颠的进了太极殿。
圣帝恰好吃下最后一口蛋饼喝完了汤,嘴角还挂着些细碎,低头正跟碗底铺着的猪颈肉较劲——
这肉片刀工忒好,这般薄,不好夹,陛下混不吝的伸手将那最后一片猪颈肉捻起,就着龙爪塞进嘴里,他晓得殿里进来了人,圣帝以为只有唐元与历纶,总算吃到了容掌司亲手切的最后一片肉,龙心大悦之际,陛下就这么一抬眼……
殿中站着唐元与历纶以及另一个颇为陌生的人,正是这陌生人一张目瞪口呆的丧气脸,令陛下噎着了!
“咳——咳咳————长……长穆……水……”
丰公公一眼瞧见陛下被噎着再到听着这骇人的小颤音儿,丰大伴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赶紧着将水递到圣帝手里为陛下顺着后背,这么噎着光是顺后背不成,丰大伴提气,控制着内劲,一掌拍向圣帝后背——
陛下:“……噗!”
卡在嗓子眼的那片肉总算出来了,薄如蝉翼又经过陛下吞咽,这肉片裹成个球状,直接飞到了那位邓什么指挥的,嘴里。
谁叫这位目瞪口呆的摆着一张丧气脸,嘴还张得老圆呢?
瞧这会儿被圣帝噗出的那肉球物事给呛的……
圣帝基本缓过来,丰大伴依然觉得整个人都十分不好,对那邓指挥怒喝一声“呔”,便没有下文了。
唐元一把按住历纶,瞥了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眼神,两人就这般目送丰公公单手拎着邓指挥的脖领出了殿门,一霎飘远。
而刚刚才飘到阳门那处的容掌司只觉脑后生风,一个错身躲开了后背投掷过来的超大“暗器”,那暗器落地叫唤道:“丰公公饶命呐!”
容卿拢肩,低头瞅着那会叫唤的暗器,道:“五城兵马司?嗯?你五城里的哪个城?”
那邓指挥一眼瞧见容掌司玄衣,视线往上,又瞧见了玄纱,末了,瞧见了容掌司一双微弯长眸,三司大佬这是对他笑了笑?
邓指挥没回他是哪个,丰公公再次飘至,拎起这人举手一甩,凌空跃起,绣着葵花的衣摆微动,一句“咱家走你”,便将邓指挥踹飞了去,直接踹出宫门,正好摔在了一众刚刚赶到的御史言官眼皮子底下……
容卿自城门那处伸了个头,低睨,一干御史言官,仰脸,容掌司直起身,拢肩,听着宫墙下的一阵鸡飞狗走动静,想来那些长舌货该是麻溜打道回府了。
丰长穆眉眼俱笑,对容卿作揖道:“容掌司,借您的风,咱家这便回了。”
容卿轻轻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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