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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廊处,碧嘉谦长身而立,身在山庄,眸对帝都灯火阑珊处,隔空一望,偶有锐利视线,直逼夜玄观而去!
先前那一刻幽魂看似是在替他解围,实则是在变相进一步激怒圣帝,今夜他虽未被圣帝强/要得手,却也险些失去了圣帝本就无几的信任。
他不怕失去信任,唯独害怕失去圣帝那一丝微薄的信任之后,他便再也护不住他的父亲,以及容卿师徒。
心间生痕,气息波动,木栏被碧嘉谦两指捏断,低睨裂痕,他无奈长叹,更多的,乃是不甘!
衣摆风声掠入耳际,碧嘉谦回身,容卿随手丢下方才一击而昏的蓝逸昆,道:“公子。”
碧嘉谦招手道:“过来。”
目光掠过木栏裂痕,容卿原地未动,道:“此处之事不可再拖,否则会对主公与你愈发不利。”
碧嘉谦眸色转淡,道:“容卿,过来。”
“蓝逸昆乃是助你脱困的关键人物,如今连他父亲也是瓮中之鳖,只消进一步深挖,非但能助你脱困,必然也能令主公脱困。”
道罢这些,容卿捡起蓝逸昆重又扛回肩上,道:“公子想必乏了,容卿告退。”
没走出几步前路便被瞬移而来的碧嘉谦挡住,容卿凝眉道:“大事要紧。”
碧嘉谦伸手摘去容卿遮面玄纱,观之面色,道:“这次伤着了?让我瞧瞧。”
容卿刻意避开碧嘉谦视线,道:“不碍事。”由对方手中抽回面纱重又挂好,“夜已深,公子好眠,容卿告退。”
用上轻功身法掠出数丈,再次被留,容卿低睨缠绕腰身的碧色混绫片刻,回眸而望——
一点一点将之拉回,碧嘉谦凑近凝望,今夜的容卿比平素还要疏离几分,令他实感莫名。
“你因何而变,还是你一直没变?你当真以为我与父亲稀罕‘脱困’两字?”
语顿又顿,沉默稍长,碧嘉谦再次与容卿对视,道:“自往昔至此,对于我做的事,你从未问过一句。”
“需要问么?”
话被蓦地打断,碧嘉谦愣住,灯烛幽光拂面而过,映入眸中的,乃是容卿抬起的手,手抚过他的耳尖,带着对方惯有的疏离冷意,隔着一丝空隙。
待那手即将离去的一霎,碧嘉谦下意识握住,“你方才的话,几个意思?”
容卿目光低垂,视线锁定碧嘉谦碧色儒衫,两人分别时这人分明就穿着他的玄衣,公子换衣裳了,不仅换了衣裳,容卿复观缠于腰身混绫,上面依稀可嗅淡淡水汽,他这糟心公子还洗了个澡!
一个眼神便懂容卿误解,碧嘉谦长眸弯起,道:“我去见了陛下,暂可保不失,我未失,容卿,你可信我?”
容卿眸色仍寂,动了动指尖,细微气劲化虚为实斩断混绫,手脱开碧嘉谦,道:“今日不失,你可保他日不失么?我信你,自十二载前便信你,从未有改,所以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我不需问,你也不需对我交代。”
语罢,容卿复转身而去,这一次碧嘉谦未有再拦,细细品味容卿话语,十二载朝夕相对,自身犹自如此,容卿心中,岂会无情?
最近六年以来,容卿很少和他讲话,偶尔一言两语也是冷冰冰的,碧嘉谦明白,他那亲爹不好伺候,多半容卿跟在碧云身边的那些年,性子被约束得太紧。
虽说容卿甚至对他连一个笑容都欠奉,却甘愿,甚至可谓任他摆布,碧嘉谦深知容卿的感情十分内敛,便与他一般,感情太过自制。
容卿对他是有情的,这份情不止重,实乃可贵。
抬起手紧握成拳,碧嘉谦不愿将之放开,他想要容卿的情,想要容卿的人,想要容卿的一切。
十二载前他便说过,他要这个与他容貌相同的人活着。
眼下,他不仅要容卿活着,还格外的想尝一尝对方鲜活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至于容卿口中的“脱困”两字——
云渐散,群星与月复现,碧嘉谦回竹楼取出摇卦,慢摇数下倒出内里玉珠,倦容随卦象所示,舒展而开。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番旧招,果然要靠新的招式方可撼动一切。
容卿尚不晓得糟心公子惦记上了他的一身活肉,脚步尤快的寻到西苑柴房将蓝逸昆一脚踢了进去,眉间复凝——
自相识十二载以来,碧嘉谦今夜突然想与他交心,是被圣帝打击了,还是被幽魂打击了,亦或干脆就是因为距离主公那般近的情况下都没见着人,糟心公子心里难过了。
他以为至少可等山庄之事顺利完毕再与碧嘉谦一番交心,不是他今夜突兀转变,而是他最担心圣帝会借着一切手段为难他的公子,而且他那无比糟心的公子还要上杆子凑上去!
他不是冷,他只是不知所措,除了不知所措之外,他还有些担心,唯恐他与碧嘉谦交心之后,会有更可怕的代价等着碧嘉谦承受!
故此,他只能等,等的同时,不敢多问碧嘉谦一个字,惟愿碧嘉谦此番的连环计能
够令圣帝满意。
别的不求,两个人能这般在一起,互相陪着对方,也是一种别样的温情。
别样的温情,实则他并不甘心,便与碧嘉谦一般的不甘心,似从遇见碧嘉谦那日起便有这个念头,待纷扰消散,他便可与这人诉说一番心事。
说与碧嘉谦晓得,他与碧嘉谦初识的那一刻,便对之入心。
可惜纷扰一件接一件而来,两人每每一别便是数月甚至更久,期间两人哪一回共对不是你来我往便如孩童般的嬉闹?
逢碧嘉谦束发那一年,两人更是一再无话可说,欲说之情,便随之一拖再拖,拖到此刻,还有一说必要?
容卿捺额而叹,此一番,什么都不必说了,唯有他倾力去做,竭力揣摩碧嘉谦的动向,继而配合。
情,抚乱人心。
究竟因何将碧嘉谦放在心上?
容卿凝眉缓舒,冰雪般失温的容掌司,原是会笑的。
抚去胸口箭痕,许是从受下这一箭始,那道小小碧影不顾一切迈出一步,碧嘉谦说过,要他活着。
容卿做人很简单,他那公子既让他活着,那便活着也罢,哪怕面对天塌地陷江海枯竭,也要活着。
想要活,便先要懂得如何“死”,无死则无生。
今夜容卿“死”,死在内,今夜容卿“活”,活在外。
只为一人活。
情,从未有值得与否来论,只在愿意与否,若愿意,一切皆可涅,一切皆可抛。
耳廓略动,容卿侧首,可觉一股属于蓝逸霜的隐晦气劲传来,笑容转冷即收,正道盟主蓝无忌所生的一双儿女,就算是江湖上以冰雪聪睿而誉的“霜女侠”,亦不过如此。
玄星銮多半又亲自拐回来了,容卿并不急,回到房中,靠近铜镜,视线停留片刻镜中容颜,似对碧嘉谦而道:“当世可与你并肩者,无论智与貌,除我之外,再无二人,碧嘉谦,你是我的。”
又一股极其熟悉的清风扫过,该是碧嘉谦紧随蓝逸霜而动,容卿唯恐碧嘉谦伤于玄星銮之手,这便挥袖扫灭烛火当下追出门去,急道:“你别去!你不了解玄星銮——他当真要杀你!”
碧嘉谦则更怕玄星銮会伤在蓝逸霜手下,两人距离尚远,碧嘉谦传声道:“大石头——看着他!”
“容掌司留步。”莫山石早已候在附近,闻相传,这才现身抱拳道:“少郎君有命,请你房中养伤。”
“莫山石。”对着知悉一切的老熟人,容卿冷声道:“你自问留得住本座?”
语将毕,容卿原地不见,煞风罡烈,莫山石寻风方位面色一变,跃起便追,口中呼道:“容卿!莫扰子言好梦!”
身形追之不得,莫山石一把拉下肩头强弓,九珠连环,欲以一生绝学来阻拦容卿所为,只为不扰一人清梦。
灌内劲于指,容卿纵掠间回身对上莫山石连环箭羽,阴煞之气接连拒下九支飞箭,箭与箭首尾相衔并成一线,黏上容卿指尖尚隔些许距离,再进不得半寸!
山庄皆是江湖人士,就算身法暂失耳目尚在,两人动手间皆有顾虑,容卿一记冷喝,凝于指尖煞气一瞬而激,并做一线的九支箭羽就此由中而分!
残箭不及落地,容卿已至莫山石面前,未再动手,只道:“你有你在乎的,哪怕只是扰了裴子言好眠你也不愿,我有我在乎的,今夜玄星銮又来庄子惹事,你阻我片刻光景,若公子有碍,本座必在你面前将裴子言撕成碎片,并让你亲食其肉!”
气息受制,莫山石大口喘息片刻,容卿已不见身影。
内院竹楼小门开启,有枚梳着公子髻的小小脑瓜探头探脑伸出来,对莫山石招手道:“闷石头闷石头。”
见到这道身影,莫山石捺下不适掠至,抱起睡眼惺忪之人,歉道:“被吵醒了么?做噩梦没?”
摸了摸莫山石脸颊,裴子言道:“闷石头莫再招惹容卿了,两人动手总没个轻重,伤着谁谦都会难过的,子言也会难过。”
“可少郎君吩咐过……”
捏了捏莫山石的嘴,裴子言老气横秋道:“谦的事要子言去劝他才成的,闷石头莫再挂怀。”
七岁罢了,即便大户人家官宦子弟也未有这般语调“训教”人的,莫山石憨憨而笑,方才不快顿消无踪,“时辰尚早,哄你再睡可好?”
“唔唔。”小脑瓜拱进莫山石怀里,裴子言蹭了又蹭,不多会儿便再次入梦,小脸尽是满足之意。
手抚裴子言后背,莫山石抒怀之感淡去,莫非当初主公所说的“容卿之患”,要化实质?
青竹密林,天幕星罗纵横列张,玄星銮与蓝逸霜并排僵硬的站着,碧嘉谦靠身翠竹,腹间刺有一柄短刀,首垂眸阖,不知死活,血顺身而落,脚下已凝出一小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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