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当年倒是没有看出来，这苏国栋这么早就和苏薇薇合起火来了？

“我也不知道，下课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了，兴许和别人约出去玩了呗。”苏茜茜一边往府内走去，一边随口敷衍道。

苏国栋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她一个姑娘家的，下课不回家能去哪里？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多关照些，问问清楚才是啊。”

这堂妹，也过于骄纵了些罢？

瞧这副态度，薇薇在苏家定是没少受她的欺负。

苏茜茜懒得理会他，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这个姐姐不称职，那你这个做哥哥的出去找她不就是了？”

“你……”苏国栋一时语塞。

苏茜茜冷笑了一声，装出拈酸吃醋的样子：“我什么我？你爱去自己去就是了，日后也不必再来看我，看你的薇薇去呗。”

“茜茜，怎么跟堂哥说话的？”陆盼月听说苏国栋来访，也赶了过来，正巧在门口听见苏茜茜这句气焰高涨的话，不禁有些责备。

苏茜茜挑了挑眉，笑道：“阿娘，你来的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这堂哥嘴上说是来探望我，可见了我第一句就是问苏薇薇，还责备我平日里没有多关照关照她。我就奇了怪了，这苏薇薇又不是没有阿娘，没有丫鬟，也不是身残弱智，为什么要我时时关照呀？阿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说着还嘟起嘴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这……”陆盼月也没想到这个大侄子竟然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责怪自己的堂妹，这分明于情于理都十分不妥当，怎么就……

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平日里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人，怎么这么拎不清？

苏国栋看出来陆盼月眼神中的犹疑，心里一跳，忙换上一副笑脸：“伯母您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了堂妹几句话，可能，可能语气用词都欠妥当，让茜妹妹误会了，是我的错，茜妹妹，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你就原谅堂哥吧。”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被陆盼月拿住了马脚，随便三言两语地传到父亲耳朵里，他可少不了一番罪受。

苏茜茜装作娇蛮地哼了一气，起身拉住陆盼月撒娇道：“不说这个了，阿娘你来的正好，我有件正经事要同你商量。”

陆盼月笑了，一脸惊讶道：“你还能有正经事？”

“阿娘！”苏茜茜跺了跺脚，“休要打趣我啦！真是正经事，我们今日上课先生说了，过些日子会有一次会考，届时成绩优异的，就能得到学堂的举荐名额。”

陆盼月听闻是学堂的事有些意外：“你如今也想起关心这些事来了？”

苏茜茜扯着陆盼月的袖子撒起了娇：“可不得关心么，苏薇薇早就开始准备了，二娘她还给请了个极好的补习先生，阿娘，我可不想被她比下去，你也去帮我找一个吧。”

陆盼月喜得连连应声：“好好好，你能上进是好事，阿娘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着便转身出去，要找管家去吩咐此事。

苏国栋看着陆盼月离去的背影，有些讪讪地对苏茜茜道：“茜妹妹，方才是我欠考虑了，可你，你下回能不能在伯母面前给我留些转圜的余地，这姑母要是同我父亲提上二三句，我可就……”

苏茜茜转了转眼睛，巧笑倩兮：“当然好呀，那堂哥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苏国栋看她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模样，心下松了口气，也是，这一贯骄纵不知事的堂妹怎么可能突然懂了这些，不过是撒撒娇耍性子罢了。

当下豪气万丈地说：“没问题，茜妹妹你想要什么只管同我说，我都给你买回来。”

苏茜茜撇了撇嘴：“你个大男人哪能给我挑中，这样吧，我下午没事，想邀几个同学出去玩，你给我点零花钱怎么样？”

“行行行。”苏国栋见苏茜茜这么好打发，满口应承，掏出皮夹便要数几张大钞出来。

苏茜茜伸手一把夺过，把里边的五百块大洋全部翻了出来，抬着下巴道：“行吧，就这些了。”

苏国栋目瞪口呆：“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请同学吃饭看电影，不都要钱么，怎么，堂哥心疼了？”苏茜茜素白纤细的手指轻点着钞票，似笑非笑地问。

苏国栋额角跳了跳：“不多，一点都不多……”

计划通！苏茜茜拍拍他的肩：“那就多谢表哥了，我先走了，你自便啊~”

苏国栋：“……”

苏茜茜得了钱，出门便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法租界最繁华的一条路段。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

担心现在这副模样会引人注目，苏茜茜特地在路口便下了车，准备一路逛过去，谁知没走几步便遇上了老熟人。

街口的第三家咖啡店是上海有名的红宝石。赭红色的门店，配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站在外头都能看见里面欧式大气的装潢和暖黄的灯光，在这初冬的天气，瞧着便心里一阵暖意，不少情侣都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约会的地点。

而落地玻璃窗前坐着的那一对，不是江止和苏薇薇，还能是谁？

十年前的江止，还是个没有棱角的少年，眉宇之间没有那些阴鸷狠厉的气息，正对着苏薇薇展温柔颜笑着，恰到好处的倜傥。

就是这副模样，曾经将苏茜茜的一颗心骗走，再千刀万剐，弃之敝履。

也就是这个人，亲手结束了苏茜茜的性命。

苏茜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在胸腔中涌动的杀意和恨意压制平息下去。

原来，这两个人这么早就厮混到了一块。难怪苏家一出事，江家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地便站好了队，苏茜茜脑海中浮现起江止带着苏薇薇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模样。

为何曾经恨得那么咬牙切齿，如今却只觉得，可笑呢？

门铃轻响，玻璃门被从外打开，苏茜茜缓步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对着一身洋装打扮的侍女说道：“去给我挑一个靠窗的位置。”

侍女愣了愣，在堂中扫了一眼，赔笑道：“对不起小姐，靠窗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我再给您安排个别的位置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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