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刘子瑜弯起一边嘴角摇头否认，“港口里有一半的货仓归她调配，应该算是生意伙伴吧。”

苏茜茜心下有些悲凉，却强装笑意举杯站了起来：“我是苏茜茜，先敬各位一杯，以后还劳烦各位老板各位大人多多照顾了。”

餐桌上的寒暄苏茜茜没有听进太多，虽然刘子瑜是给了她货仓的调配权，但真正的大东家还是他自己。

“刘老板，我觉得三成已经不少了，后生仔多少要给我们这些老骨头一些面子吧！”一个年岁颇大的老者搓着手里的檀木珠子念叨。

刘子瑜一脸温文笑意，语气却没有丝毫软化：“四成，年节另加货仓储存费，我的生意一向是这样做，不分什么长幼资历。”

为首的老者一抬手，意思就是不想再谈：“啧，那，也要容我们几个再考虑考虑，刘先生您就先请回吧。”

刘子瑜没有多说什么，牵着苏茜茜转身离开。而在他们身后，老者做了个手势。

“今晚你且先和我回去，你那边已经不安全了。”刘子瑜眼角瞥向刚刚的饭桌，压低了声音和苏茜茜说。

她点点头，神色有些慌乱：“那，阿蓝怎么办？她还在家里。”

刘子瑜安慰道：“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我，你若不在，阿蓝定是安全的。”

刚出了饭店大门，刘二已经在外接应，他神色慌张地看着二人：“三爷，茜姐，那群南方佬儿找了一堆亡命徒在租界外面候着，得赶紧想想办法。”

苏茜茜一听这话蹙起了眉头，她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刘子瑜身前：“是江家那群人？”

刘二是晓得苏茜茜和江家的过节的，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是……我看见一个人约摸三十来岁，身形有几分像江总，不过茜姐你也别吃心，可能是我看错了呢。”

“江止！”苏茜茜红色的蔻丹攥进了手心，“咔吧”一声，竟然折断了两个指甲。

这个名字是她日夜记挂在心，嘴边还要诅咒个千万遍的。想起阿娘临死前的惨状，想起表哥苦苦维持陆家生计最终积劳成疾，再想起那个曾经是自己未婚夫，如今娶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还害了自己一家的江止，苏茜茜的眼眶开始泛酸，恨不得杀出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刘子瑜见她手心开始淙淙流出献血，抬起眼眸吩咐刘二到：“去那边拨个电话给二爷，让他安排一下，我不想脏了手。”

“那三爷，您先和茜姐在租界转转，别离开巡捕房这一片……”

刘二惴惴不安地转身离开，去找公共电话亭。而街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刘子瑜把苏茜茜揽入怀中，任谁都会觉得这个场面宁静美好。

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

“三爷，怎么了？”苏茜茜在他怀中，警醒地环视着周围，“周围有‘狗’？”

狗是他们这一行里的黑话，暗示杀手。

“怕是不只一条。”刘子瑜微微谈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你且顾好自己，我……大抵分不出神来照看你。”

苏茜茜摸着大衣内侧的口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上好膛的枪：“三爷你不用管我！我可以……”

“砰！”

不等她把话说完，刘子瑜已经从自己上衣中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击中了前方一个假装看报的人。

周围埋伏的杀手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苏茜茜踢掉了脚上昂贵的高跟鞋，撕开了旗袍的下摆，光脚踩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后背紧紧贴着刘子瑜，“砰砰砰”三声枪响，例无虚发。

世人只知道刘子瑜身边有个为了他可以不要命的刘二，却不知他时时带在身边的娇美女子才是刘子瑜真正的底牌——毕竟见过苏茜茜这副样子的人都已经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她打开保险对着冲上来的人扣动了扳机，开枪的后坐力让她微微抬起了手臂，样子竟称得上几分优雅。

“呵，我当是谁，这，不是苏家大小姐，我亲爱的前……未婚妻么？”江止出现在几百米外，他站在一群人的身后冲着被重重包围的刘子瑜和苏茜茜挑衅。

刘子瑜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身上的雪，从容微笑：“江止，好久不见。”

江止恶狠狠地咬着牙开口：“是啊，好久不见……从你刘子瑜刘三爷烧了我家的货仓开始，你就该预料到会有今天！”

刘子瑜摇了摇头：“不过是个小玩笑，新津这边的仓库之前出的事我没计较过，你拦了我多少生意，我也没当回事，和气生财。”

“我呸！刘老三，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是在上海滩混不下去了跑来了新津！捡了我玩剩下的破鞋，看来用得还挺顺手。”做生意江止确实没有刘子瑜有心机，但是嘴上功夫却十分阴损。

苏茜茜手里的枪依旧没放下，对着江止笑得很美艳，出口的话却冰冷彻骨：“江老板，要聊天唠家常不要离那么远，来，您往前再走十米试试？我怕我那亲爱的妹妹会年纪轻轻守了寡。”

江止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神经兮兮地笑了：“苏茜茜，你也会有今天，堂堂一个大小姐没皮没脸地跟着刘老三，和卖皮肉有什么区别！薇薇温文娴静，比你不知好了多少。”

刘子瑜却理也不理江止，侧头看着苏茜茜：“你说，一会要怎么处置他才好？”

苏茜茜云淡风轻：“既然我那个妹妹那么优秀，就净了江止的身，让她守个活寡吧，看看江家倒了，她还会不会温文娴静地跟着这个草包过日子。”

江止被二人激得两眼发红，踹了旁边的打手一脚：“上啊！这还不上，等他们搬人来吗？”

其中一个犹豫了：“可老板……他们手里有枪……”

江止恶狠狠地看着一群人：“一把枪才有几个子弹！上！要真死了我养你们一家老小！”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苏茜茜看着即将冲上来的人，一阵娇笑，“你们呀，仔细去想想，我们两把枪里是没有子弹能杀了你们所有人，但是只要中了，必死无疑。他说养你一家，如果不养呢？你们的孤儿寡母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如果我们出了事，家里亲朋也势必要为我们报仇，你们到时白白赔上性命，这才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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