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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他惊恐的是,掀帘而出的宋清词目光一下落在他腰间,而后又往下……
某人血气上涌。
公主,就算你看上我……也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心里无限紧张,又莫名觉得欢喜。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套鸳鸯荷包?”
赵城立马站起来,拘谨得手足无措,“我……臣……臣不敢,臣供到祖宗祠堂去了。”
“噗嗤。”
她没看错人,果然有趣得紧。
“公主,咱们还是说禁军的事吧?”
赵城全然忘了自己进门前的疑惑,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禁军的各项事宜汇报清楚,毫无遗漏。
宋清词心中一笑,她很满意。
摆摆手,紫练端上茶盏,跟着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宋清词银铃般悦耳的说笑声音。
“听闻赵统领尚未婚配,这倒奇了。赵统领生得这般俊朗,京城贵女该趋之若鹜才是。”
公主连他尚未婚配都知道!
赵城下意识抬头看她,如花美貌的女子巧笑嫣然地看着自己,一双弯弯的眼含情如水。
他脸上一红,“先父三年前病逝,臣为父守孝三年,所以耽误了婚娶。”
“难怪……”
宋清词拖长了尾音,赵城下意识道:“难怪什么?”
“难怪半年前爹爹为我择婿,竟漏了赵统领这样的青年才俊。”
“砰!”
赵城心里一瞬间炸开了什么,像是每年除夕宫城放的烟花,绚烂一片。
他耳朵里全是轰鸣,以至于完全没听到宋清词接下来说了什么。
“你听见没?”
宋清词轻轻推了一把傻愣着的赵城,他竟迅速后退,板起脸,“公主,您已经是有驸马的人了,驸马神仙一般的人物,公主还有什么不知足?还请自重!”
口气格外义正辞严,不知道是在劝宋清词,还是劝他自己。
宋清词:“……”
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
难道大周的武将都是这么不识趣的货色?
宋清词料定,只要皇帝还在位,沈玉临城府再深也没法像前世那样欺压她。
她在沈玉临身上吃亏倒罢了,在赵城和白云间这两个貌似“忠正”的人物身上吃亏……
简直气死人!
这下想让赵城来劝说白云间更不可能了。
宋清词没好气地赶客,赵城一脸做错事的表情退出去,紫练忙安慰宋清词。
“这姓赵的好不识抬举,公主看上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他明明心跳如雷我都听见了,还好意思让公主自重?”
宋清词冷哼一声,“我亲手提拔起来的禁军统领,必须握在我手里。沈玉临想从我手里截胡?做梦,父皇还没驾崩呢!”
“他赵城既然不识趣,别怪我用非常手段了。”
她早就想明白了,要想在父皇百年之后还能高枕无忧,她必须自己掌握实权。
手里有枪,心里不慌!
说罢朝门外看了一眼,日头快下去了,庭中一片晚霞余晖微沉。
她幽幽道:“今日来拜访驸马的客人,这会儿在干什么?”
打从沈玉临进了公主府,他的客人就没断过,来者非富即贵,连金枝玉叶的宋清词都没他人气高。
这还是沈玉临推掉了一大部分之后的结果。
“客人们还在诗会,驸马命人预备下了酒席,约莫晚上还要对月吟诗。”
这些客人里包括赵邦,京城大族赵家的话事人,也是赵城的胞兄。
宋清词昨日就觉得不对劲,沈玉临就站
在旁边,眼看着她要来禁军的监察权怎么可能不阻止?
她想了一夜才想明白,这个玉面狐狸惯会将计就计。
她便派人在大门口守了一日,果然看到有管事模样的人来递帖,是赵邦要来拜访沈玉临。
宋清词冷笑了一声。
前世她也是在父皇驾崩之后才渐渐发觉,原来身为驸马、不领实职的沈玉临,一直暗中和朝臣保持着联络。
靠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诗会酒会。
外表是雅致的风花雪月,内里全是肮脏的阴谋诡计。
“走,我们也去瞧瞧。”
宋清词大袖一挥,下颌微抬,气势凛然地朝后花园去。
才走进园中,便见沈玉临和几个世家出身的年轻朝臣在假山的凉亭上。
几人或坐或卧,或举杯或持扇,或朗声诵诗,或偏头细听。
宋清词停住脚步。
“清明把酒,正待东风时。沈兄,我这句续得可配得上你的上句么?”
说话的是赵邦,宋清词一眼认出他那张和赵城有三分相似的脸。
在京城年轻一代世家子弟中,他算是文才了得的,在沈玉临面前仍占不了上风。
斜倚在亭角红柱旁的沈玉临拎起酒杯,似有三分醉意。
他朝赵邦遥遥一祝,“已是清明,何待东风?依我愚见,不如改为正是东风时。”
亭中顿时一片叫好声,宋清词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皇帝的身体断了毒之后不再危重,却一直不见大好,病势缠绵。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中毒的原因,而是皇帝龙体本身的积弱,他时日不多了。
按照沈玉临的设想,皇帝一死新皇登基,他便能立刻害死自己,剥了驸马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登上朝堂——
于他而言,可不“正是东风时”么?
春风得意的沈玉临乜斜着眼,酒气为他俊朗的面容平添三分疏狂。
是众星捧月的风流人物,不下魏晋名士的豪情洒脱。
忽见宋清词站在不远处的竹枝后冷冷朝他看来,半醉的眼眸渐渐清明。
众人惊讶失色,他们连忙站好,怔怔地看着宋清词裙摆轻曳,拾级而上朝他们走来。
大周注重礼教,即便是一家子男女也要避嫌,何况是外客?
沈玉临眉头微蹙,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宋清词和众人的距离,“此处都是男客,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请公主回房。”
话毕,几个随侍的小厮都朝宋清词过来。
她正没好气,厉声叱道:“放肆!这公主府有哪里是本公主不能来的?”
侍从吓得立刻后退。
从宫里回来之后,宋清词处处在府里摆公主的谱。
这是她从前极力避免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用公主的身份刺痛沈玉临,心甘情愿做个寻常的大家妇人,上侍长辈下睦妾仆,以夫为天。
现在,她不在乎了。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宋清词突如其来的耍威风颇为可憎,怪不得现在御史文官都在弹劾她。
如此想着,也不敢当面顶撞,众人纷纷告辞离开。
沈玉临一言不发。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人中龙凤,受尽众星捧月的追捧,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过,他却没有露出怒色。
从前他对温柔和顺的宋清词是这样,如今对嚣张跋扈的宋清词还是这样。
他越这样,宋清词越忌惮。
“站住。”
宋清词看都不看他的脸色,变本加厉,“赵大公子,我是来找你的。”
赵邦一惊,身板僵硬。
一脸威仪的宋清词忽然笑起来,檀唇
微启,贝齿莹润,竟有些寻常少女的娇憨神态。
与寻常少女不同的是,她格外美艳的容貌让人心神摇荡。
“是……是。”
赵邦下意识跟上去,沈玉临忽然走出来,拦在两人中间。
“公主有话就在这里说罢,男女授受不亲,你和赵兄不宜单独相处。”
他用礼法来约束她?
宋清词好笑,抬头打量他,“驸马既尚公主,就该把醋坛子性情收一收,免得叫外人笑话。”
话毕凑到他耳边,声音轻轻的,呼吸甘甜地拂在他耳畔。
“禁军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你以为我会看着你从我手里截胡?做梦!”
沈玉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众人听了都替他抱不平。
满京城谁不知道是她柔嘉公主一眼看上沈玉临,求了皇帝非要他做驸马?
如今她倒说沈玉临吃她的醋?!
好厚的脸皮!
沈玉临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原来她以为自己今日招待赵邦,是想从她手里夺禁军的大权,才会气势汹汹不顾男女大防跑来。
他哭笑不得。
见他似乎真被自己惊到,宋清词奸计得逞,趁他没反应过来带着赵邦很快离开。
“公主,您……”
“闲话少说。”
才走到花园拱门,宋清词回身,裙摆绽开圆润的弧度,夏花一般惊艳。
她一手随意地扶在门框上,“你弟弟赵城已经投向我,你若投向驸马,赵家堂堂大族‘二臣’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事关家门名声,赵邦迅速冷静下来。
他蹙紧的眉头打开,笑着拱拱手,“公主莫开玩笑了,别说臣了解自己的胞弟性情忠正,绝不党附。就算他会——”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化作嘴角一个神秘的微笑。
就算他会,也会党附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轮不到宋清词。
眼下她是风光无限的嫡公主,一旦老皇病逝新皇登基,所谓金枝玉叶就会从云端落下。
她根本不配。
宋清词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镇定自若,甚至有些讥笑,“大公子难道没听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赵邦脑子里嗡的一声,瞠目结舌看着宋清词。
“你若不信,就回去看看你赵家宗祠的供桌上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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