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说是你做不了？”古毅知道，太炎真是犯了幼稚病，“炼制白阳丹的不是你，抢夺粮食的人也不是你，就算千万人因此而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太炎真摇了摇头：“可是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和我有关，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上千万人因此而死。”

古毅于是换了个方式说服太炎真：“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份慈悲心肠。”

“可那不过是假慈悲！”古毅大声说着，“就算没有白阳丹，难道农夫饿死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吗？你也读过史，应该知道，从古至今，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消失。”

“为什么明明是耕田者，却会因为丰收而饿死，为什么明明是养蚕人，身上却从来穿不上丝绸？”

“你说你不忍见上千万人因此而死，可是就在现在，九十九洲无数百姓，正在因此缓慢的被压榨而死，你却可以视而不见！”

“若你真的有慈悲心，就应当改变这一切。若你只求自我逍遥，便不该有那么多假慈悲。”

“可是你都没有，你把天下百姓的苦难当成了寻常事，丝毫不曾察觉这份苦难的深重。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在这份苦难上加上分毫，便又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太炎真半响不语，良久才说道：“造化仙人说的是，可我就是难受，修炼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好笑。”古毅哈哈大笑，“你觉得修炼是怎么样的，采撷灵气升华自我，逍遥无极纵横自在吗？”

“太幼稚，三千仙门和天庭可不会像你这么幼稚。他们一个把灵气聚集到灵山，另一个则连天地中每时每刻自然生成的灵气都要纳入到灵脉，为什么，因为他们不希望出现任何不安分的修炼者。”

“而你一个野修，想要立于此世之巅，就是最大的不安分。”

“抛下你那点作为凡人的善良吧，因为那根本对你毫无帮助，你要面对的是，把持了天地间所有灵气的仙门和天庭，他们的狠辣和果决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想要战胜他们，就必须比他们更加狠辣果决。”

“你那凡人的道德观在告诉你，这会让你变成一个大恶人。”

“可是我却要告诉你，这么一个大恶人，难道不正是仙门和天庭逼迫出来的吗？”

“如果仙门愿意向种民以外的人分享修炼道路，如果天庭能够给野修一点活路，你又何必修炼这人道鼎革金丹呢？”

眼看太炎真被震住，古毅也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于是最后摔下一句：“你且好好想想吧，反正我绝不逼你。”

当天晚上，太炎真离开太炎教驻地，身形仿佛清风一样游荡在太炎教名下的田地之中。

太炎教的核心人员不足百人，外围人员十倍于此，这些人自然不可能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实际上，太炎教或者说太炎家族作为池国地方豪强家族，它所占有的农奴超过十万人。

这些农奴从出生开始就属于太炎教，太炎教的管事可以轻易决断一户农奴的生死，对此池国官府几乎是听之任之。

太炎真原本对此没有什么认识，因为他是太炎教从池国搜罗来的孤儿，因为资质出众成为了太炎教的核心成员，他和农奴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白云和肮脏的泥土一样。

太炎真无声无息的走进一户农奴的破茅草屋之中，将一块农奴平日里所吃的草糠放进嘴里，这是一种极为粗劣的食物，却是农奴赖以为生的食物。

和太炎真此前吃的食物不同，草糠入嘴产生的怪味，让太炎真有种吐出来的冲动。

“造化仙人，这户人家耕田十七亩，日日劳作不休。秋天产出的粮食，就算是换成精米，也足够养活他们一家，可是他们为什么只能吃这种恶食，活生生的折损自己的寿命呢？”

“小辈，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古毅说道。

“是因为太炎教吧。”太炎真吞下了草糠，“如果农奴产出的粮食全归他们所有，那太炎教这么多人，岂不是要自己种田？”

“明明对他们来说，能够自己种田，所有的产出都归自己所有，已经是美梦一般了。可是世上却又有人觉得，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噩梦。”古毅说着，“越是不足的越要折损，越是满足的越要让它充盈，小辈，你看到的就是人道啊。”

太炎真的语气有着坚定的意味：“造化仙人，我不想立于此世之巅了，但是我想改变这个世道。”

“那可比立于此世之巅还难。”古毅说道，“立于此世之巅，你有个至人境的修为就差不多了，可是你想改变这个世道，就必须得压下三个教主五个天帝才行。”

“造化仙人，能帮我吗？”太炎真一阵沉默。

古毅倒是无所谓，只要太炎真愿意搞事，他都支持：“当然可以，只要你帮我找回逸散在这方天地的残躯。”

“那是自然。”太炎真挥出一道法力，化作点点光雨洒落到屋内众人身上，这个术法可以稍稍的增强体魄。

“小辈走吧，先当个太炎教教主，再去运作白阳丹方。”古毅一副成竹在胸的语气，“你们太炎教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凝煞境，凝练的煞气完全不入流，更和你们太炎教的根本法门完全不合，虽然说是凝煞境，实际上不过是废物，我传你两手法术，保准能够轻易击败他们。”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可是身为太炎教教主的太炎宁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太炎真，提着太上长老的人头闯进了议事殿。

“师傅，您在教主的位置上坐的太久了。”太炎真将人头扔在太炎宁脚下，“也应该换我坐一坐了吧。”

“逆徒！”太炎宁捏出咒印，就要呼唤出太炎神火罩，将太炎真炼成飞灰。

可是咒印用出，却没有半点效果，太炎真冷笑着说道：“师傅，您已经老到连镇教法宝都驱使不动了，这怎么能服众？还是看我的吧！”

太炎神火罩独有的黑白火焰从太炎真周身弥漫而出，太炎宁满是难以置信，就连凝煞境修炼者都难以驱动的太炎神火罩，居然被太炎真炼化入体？

“好徒儿，太炎教教主之位，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坐。”太炎宁立刻改口，“师傅我愿意退位让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