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毛利老弟！”目暮如同机器人一般用震惊的语调复读着。

“首先，我的推理是建立在健三郎不可能自杀的基础上，那么请问，在别墅里中毒身亡，手中的毒酒是今天刚买的，要下毒只有今天有机会，下毒的是不是就是在这豪华别墅里的人？”毛利小五郎用鄙夷的眼光瞥了一眼目暮，“而且我听鉴识科的人说酒瓶里也验出了氰酸钾，自杀的人会将毒药下在酒瓶里而不是酒杯里？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咳咳咳，”目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夫人知道是女仆杀了健三郎，但是又选择帮她隐瞒？”

“当然，原因很简单，因为夫人也计划了一场谋杀，但是女仆却抢先动了手，夫人的计划是将女仆的嫌疑吸引到自己身上，如果我们仔细调查的话，说不定能在夫人的房间发现注射器和软木塞——等我们注意力集中在夫人身上的时候，女仆已经偷偷摸摸地溜之大吉，带着健三郎的一小部分财产，远走高飞，前往国外也说不定。”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道。

“啪啪啪。”

橘健三郎的妻子拍手道：“大致都说对了，但你怎么知道……我蓄意已久呢？”

“那封遗书，能模仿字迹并且对橘健三郎了解甚多的，恐怕只有你了。还有，你这么坦诚是不是因为顶多关你几个月嘛，反正杀人动手的不是你。”毛利小五郎抱着手臂叹息道。

“的确如此。”夫人点了点头，“不过我本来想放弃杀他的，仅仅因为昨天他想纪念我们结婚20周年。”

“并且还给他的所有肉体关系者一笔不菲的分手费，以后还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毛利小五郎飞快地说道。

“呵，真好笑，我原本以为那些人跟他只是逢场作戏，贪图钱财，我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哪知道居然还玩出了真感情。”夫人自嘲一笑，“我想放过他也放过自己，结果他倒是把自己玩进去了。”

目暮警部和毛利小五郎对视一眼，二人情不自禁地在脑中闪过一句话：“开后宫的男人真是不得好死。”

“所以，可以把决定性的证物交出来了吗？”毛利小五郎望向了夫人，“针筒和软木塞在哪？”

“喏，在那边的抽屉里。”夫人无所谓地指向了一旁的桌子。

十分钟后，鉴识科的人找到了藏在抽屉夹层里的软木塞和注射器，在场众人全程面无表情表情，空气宛如凝固了一般的混凝土，让人尴尬而且呼吸困难。

“还请夫人你去警局一趟，说明一下情况。”目暮警部干巴巴地说道。

夫人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和健三郎很熟？”

“…不熟。”毛利小五郎沉默了一会儿道

“熟人。”目暮警部看了一眼毛利小五郎道。

说完后，二人对视一眼，目暮警部苦笑着说道：“在感情方面，我们对他真的很陌生。”

“有钱的男人千篇一律，没钱的男人百花百样。”毛利小五郎目光呆滞，“我们两个都是穷人，跟他比不了。”

“……对了，女仆呢？”毛利小五郎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我让她回家了，因为问完话了！”目暮警部一拍脑门。

这家伙是怎么当上警部的？

毛利小五郎瞪道：“那个……目暮老哥，能不能让警车送我到帝丹初中，今天我女儿初中毕业。”

“嗯？都这个时候了。”目暮警官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了。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明明之前还看见太阳高悬天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毛利小五郎迷茫道。

“你被人袭击真的没留下后遗症吗？”目暮警部关心地问道，“感觉你人变化蛮大的。”

“也许有吧。”毛利小五郎望着目暮警部道，“我理应对健三郎的遭遇感到悲伤，但现在我却一点哀痛的情绪也没有。”

“我比你好一点，毛利——比这更让人痛心的案子也不是没遇到过。”目暮警部压低了帽子，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真不打算回警视厅吗？以你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

警视厅有那么多熟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饶了我吧，警察本来就是招人恨的职业，当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外遇可没这么多风险。”毛利小五郎谢绝道。

“也是，你老婆在警局被人劫持的确是蛮危险的一件事，当时你为什么开枪？”目暮警部询问道。

“这个嘛？”毛利小五郎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谁知道呢？”

实际上是真的不知道。

等毛利小五郎坐着警车抵达帝丹初中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来晚了吗？”手上拿着毕业礼物的毛利小五郎看着空旷的学校，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失落、自责、无奈……

“那边那个小胡子！”

一个恼怒的声音让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回头一看。

那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性，穿着黑色的及膝裙，带着一幅黑色的方框眼镜，三十来岁模样，茶色的头发盘了起来，明眸皓齿，虽然是在生气但却感觉不到怒火，倒像是在撒娇。

身体对于面前这个女人很熟悉，但是灵魂上却感到无比的陌生。身体已经熟悉到自己下意识地预感到她要讽刺自己为什么坐警车过来，然后将自己邀请到她那辆豪华的宝马上。

“居然大摇大摆地坐着警车到学校来接女儿，呵，还有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来的罪犯，过来洗心革面，讴歌一曲忠诚的忏悔落泪曲。”妃英理与毛利小五郎四目对视一番，随后很快移开了视线道：“你要在站在发呆多久？”

“爸爸！”小兰从车窗探出了她的头，“快点啊，今天妈妈请客。”

“真是的。”毛利小五郎走到妃英理的面前，别过头去道，“你吼那么大声干啥？”

“我倒是蛮好奇能让你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家伙舍得抛下自家女儿去调查的案子是什么案子。”妃英理用冷硬的口气说道。

她在嫉妒，嫉妒案子，因为自己和女儿不如案子重要，更关键的是案子的涉事人。

“是橘健三郎，他死了。”毛利小五郎平静地说道。

“……”妃英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毛利小五郎拉开车门，打算坐上去的时候，目暮警部忽然跑了过来，神色有些难看，将毛利小五郎拉到一旁道：“女仆自杀了。”

“...小兰，这是你的毕业礼物。”毛利小五郎将包装好的钢笔递给面前这个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小丫头，然后对着妃英理用自认为是道歉的口吻道：“我有事，今晚恐怕要失约了。”

“哼，随你。”妃英理冷然一声，等毛利小五郎关上车门后，踩足油门，当着一众警察的面超速行驶。

“你担心是他杀？”毛利小五郎叹息道。

“我感觉那位太太有点可怕。”目暮警部苦笑一声。

“我觉得女人都很可怕。”毛利小五郎注视着宝马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