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

修伊在听到这个名号的第一个反应，是惊愕。

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是北欧神话的终结者之一，啃噬世界树，带来诸神黄昏，象征着绝望与恐怖的魔兽。

……在世界范围内也是知名的魔兽。

虽然与法夫纳是同处于北欧神系的龙种，但相比起法夫纳，尼德霍格毫无疑问，更加地强大，也更能够代表真正的灾厄、灾难。

于是，

在这一刻，修伊也有些窒息。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他整个人瞬间冷汗直流。

但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越是强大的神代生物，在人理的时代，就越是会受到限制。

法夫纳如此，尼德霍格，更是如此——

修伊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眼前的巨龙。

更别说……

眼前的巨龙的控制权，还在他与贞德手中！

“不错的胆识，不错的智慧。”

尼德霍格缓缓地开口，金黄的眼眸微微抬起，在昏暗中恍然日冕般上升。

祂说：

“我确实才是应该被人理修正的存在。”

“是不应该出现之物——仅仅只是存在，就能够改变整个时代的特异点。”

“我拥有着世间最古老的神秘。”

“这份神秘，足以侵蚀、改造周围的空间，将之转化为神秘浓郁的时代。”

“那丫头，也正是因为待在我的身边太久，所以才浸染上了龙的血。”

修伊深吸了口气。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就是因为你的存在？”

“是，也不是。”

尼德霍格回应，很难相信，那传说中的魔兽，竟然会如此的耐心。

“纵使是没有我，你仍然会被抑制力盯上……但不会这么明显，更大的可能，是“被意外”死亡。”

“连你自己都不知晓原因的死亡。”

被意外死亡……

这就是世界自我修正的能力吗？

修伊仅仅只是想了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是的。

若能有抗争地死亡，那还算好事，但真正的恐惧，从来都是来源于未知的危机。

他想了想，又问：

“所以，本不该回应召唤的你……却突然回应了她的召唤，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圣女已经死去，魔女在火焰中复苏，而我也从星之内海，回应她的祈求而来——但别忘了，那一日，世界之外的降临者，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是为你而来的——”

尼德霍格缓缓地开口，祂抬起了巨大的利爪，锋锐的光芒划过空气，像是扯动着什么一般，带起丝丝震颤。

修伊愣了愣。

为他而来？

“我看见了未来。”

“正如同昔日的主神奥丁看见了诸神黄昏一般，我也同样看见了世界必定终结的未来——当神秘彻底的消亡的那一刻，人类以及这颗星球也将踏入枯竭。”

“那本该是必然而然的终结……”

“但是，我看到了你。”

“你从世界之外而来，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你不受这个世界的束缚——”

“你让我看到了……战胜命运的可能！”

战胜命运——

这几乎是整个北欧神话体系的目标。

祂们相信命运，却又不曾放弃，纵使知道无法更改，也始终积极备战。

神如此，魔亦如此。

所以尼德霍格才会帮助修伊。

因为他是穿越者。

因为他比起祂们，更加具有可能性。

“接下来……我也该离开了！”

尼德霍格抬起了头，金色的眼眸璀璨闪耀。

祂的羽翼扬起，激荡起大片大片的洪流，来自神代的魔力以太随之翻涌开来。

“我将为你继续抵挡阿赖耶一段时间。”

“但那无法永恒持续。”

“我毕竟属于过去，属于已经被终结的神代。”

“但我始终期待你的未来，降临者——”

“我等未能够战胜的命运——”

“由你来战胜给我们看吧！”

轰隆！

漆黑的光，伴随着漆黑的气流，转眼间淹没了整个世界，修伊还没得及说话，眼前的尼德霍格，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其中。

黑色的光渐渐消散。

原地，就真的只剩下一片空旷。

修伊长长地吐了口气。

“战胜命运吗？会的……但不是我，而是我们，是……人类！”

他低声开口。

心中的疑惑被解开，虽然有些许的惊愕，些许的震撼，但更多的，其实是释怀。

地下的空间仍是一如既往。

但因尼德霍格的存在而被侵染的空间中，仍然弥漫着大量的神代魔力，名为以太的神秘粒子。

那是比如今时代的大源魔力还要纯粹而强大的能源。

也正因为这些粒子的存在。

这片空间，能够链接向整个第七圣殿。

修伊缓缓地在中心地区坐了下来，静坐，冥想，然后顺着那铭刻于周围的无形脉络……将自身的意识，向着远处传递而去。

心中的疑惑已经获得了解答。

但仍然有着疑云存在。

他仍然在思考。

思考着过去，与未来。

脑海中的“树”，已经有无数的枝干被点亮，每一根枝干，都代表着一种神秘的延伸，一种魔术的技能。

神秘。

魔术师们施展魔术的必备品，源于万物，也更是源于根源的流出之物。

强大的魔术，具有着更加浓郁的神秘，

可以称之为“魔法”。

但探索者越多，使用者越多，神秘也就越稀薄。

魔术的力量，也就越弱。

甚至是普通人以“另外的方式”完成同样的效果，也会削减神秘。

这几乎是每一个魔术师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古老的时代里，魔术的探索者稀少，人类尚且蒙昧的时代里，每一个魔术，都是魔法。

而现在，能够称得上魔法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是“常识”。

但在修伊看来……却显得非常的不正常，非常的反智。

作为一名穿越者。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种种，说不上透彻，但也称得上了解。

而作为一名魔术师，对于神秘，更有一种深刻的体会。

……魔术是一种知识。

以“非正常”的手段来达成某种现象，那就是魔术的本质。

但知识从来都不会因为知道的人多而变弱。

这不正常。

或者……

“反智”。

“神秘与文明，真的就是对对立的吗？”

在融汇了龙的魔力之后，修伊能够轻易地使出以前无法使用的魔术，魔术的修行，几乎抵达时代的顶峰，也就越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种种不协调。

这是限制。

但并不像是天然的。

神秘是从根源之中流出，过去，有魔术师推测，根源流出的力量，给予神秘的份额是有限的，所以使用的人越多，力量才会越弱。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样的魔术道路，就不是我所追求的！”

修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名穿越者，

身处异地他乡，他所坚信的从来都是“伟力归于自身”。

所以才会想要探索源头。

才会寻求神秘与文明的共存之路。

一切的所求，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

他将于此寻求……

将伟力归于自身的魔法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