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昏暗的地下。

艾斯德斯双手双脚被束缚，绝望地坐在房间的角落。

她的眼前浮现出过去的点点景象，有快乐的，有悲伤的，这些事情都通过名为记忆的存在，残留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意识到了生命的无常，也意识到了人类这一物种的某种本质。

“疼，好疼啊……”

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恢复，那个异民族的战士将自己丢在这个地下空间后也急匆匆地跑去汇报，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自己。

但即便如此，艾斯德斯仍旧感受到了疼痛以及难以忍耐的无力感。

是的，虽然身上的伤痕很容易就能够治愈，但某些不是肉体上的伤痕却可能永远也无法治愈过来。

部落，家族，父母，伙伴……

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只留给艾斯德斯的唯有难以忍耐的痛苦，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在这种情况下，女孩的精神开始本能地封闭自我，试图用极端的想法去扭转对这残酷现实的理解。

是的，大家会死是应该的，只是他们太弱了而已。

是的，自己会被抓住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自己没有力量而已。

……

精神尝试着扭转绝望，尝试着让那足以逼疯正常人的痛苦变成尚能够接受的‘正常’的‘现实’。

但无论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艾斯德斯都明白，等待着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未来，而仅仅是深不见底的，冷彻的绝望。

“好痛，好冷……”

因为巴鲁特斯族的教育中极端地要求孩子要自立，不要依赖其他人，所以艾斯德斯并不觉得这种情况下会有谁来拯救自己，且因为她将一切都归咎于了自身的弱小，所以艾斯德斯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值得被谁拯救。

在这样的现实中，等待着女孩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和死亡都是奢侈的感慨……

而就在女孩昏沉地看着地下这永无止境向外延伸的阴影的时候。

突然之间，房间的正中央产生了蓝色的乱流，时空的扭曲变得能够用肉眼所察觉的同时，艾斯德斯也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这一幕。

虽然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本能让她的心头不由扑腾地跳了一下。

转瞬间，蓝色的光带构成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青年，穿着奇特的服饰，背上背着一杆暗红色的长枪。

“吾为守护者，顺应绝望而来。”

他这么说着，环视了一番四周，随后过了好久，才仿佛刚注意到一般，低下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艾斯德斯。

毋庸置疑，来人便是秦星，作为守护者，他将会被派遣到不同的世界，为那个世界的人类处理人类自身无法处理的危机，而这个危机的判定条件便是不同程度的绝望。

只有这份绝望深入骨髓，深入骨髓到连一丝希望都看不到的时候，守护者才会出现。

因此，也才会有守护者是垃圾清理工的说法，毕竟当人类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的时候，那往往已经是一切终结，毁灭降临之后了。

否则，对于正常人类来说，哪怕还有一丝胜利的可能，都不可能彻底绝望，彻底绝望与拯救本身就背道而驰。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与秦星的认知相违背，毕竟眼下召唤他出现的绝望的源头虽然的确存在，但这存在眼下似乎并没有彻底消亡，这个女孩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正常，没有任何出现问题的地方。

这样一个普通的孩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彻底绝望，完全丧失一丝求救的念头呢？

思考着，秦星缓缓蹲下身子，开口道：“你好，我是应召唤而来的守护者，名字叫秦星。”

显然没想到秦星会和自己交流，艾斯德斯愣了好一会儿，才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叫艾斯德斯……”

“艾斯德斯吗？”

点了点头，在知晓了名字之后，很多事情就都可以交流了，秦星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接手的世界会是这样，居然还有人值得自己拯救，这让他燃起了斗志。

毕竟，拯救什么人和处理一个不值得拯救的世界，两者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秦星说到底也是个刚成为守护者的普通人，还有着普通人对于成为英雄的幻想，所以眼下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是解救这个小女孩，这让他不由地感到了些许高兴。

将艾斯德斯从地牢里拉了起来，正当秦星想要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些破碎的记忆从女孩的身上传入了他的脑海里，并且，一丝若隐若现的痕迹出现在了女孩的手中。

这是属于守护者的能力，为了处理各种突发情况下的应急事件，守护者会本能地与当前世界的人签订进行短时间的契约，并依靠守护者的独特契约立刻得悉所有的一切。

很快，秦星的脑海中浮现过了许多，其中大部分是艾斯德斯自身的经历，而由于守护者也不可能容纳其他人的全部记忆，所以这些碎片般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但这并不影响秦星做出判断。

从艾斯德斯的记忆中，秦星知道了很多，也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毫无疑问，正是因为那些异民族的人滥杀无辜，导致大量的绝望被积攒了起来的缘故，自身作为守护者才会被召唤到这里来。

其中，在看到那些被屠戮的族人时，即便是秦星也眉头紧皱，喃喃道：“真是一群混账！”

虽然成为了守护者，但秦星本质上还是那个有着些许正义感的人类，眼下目睹了这样的事件，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此刻，面对艾斯德斯的困惑，已经注意到女孩的手臂上出现一条银白色的枪形令咒的他缓缓向女孩伸出了手，并微笑地说道：

“虽然是短暂的契约，不过你现在已然是我的master了，艾斯德斯，放心吧，身为你的servant，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带着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

女孩显然没有理解从者和御主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还没有理解秦星到来这里的原因，但当她听到对方说自己会保护她的时候，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从她心底蔓延了上来。

“你会……保护艾斯德斯吗？”

对于女孩那近乎颤抖地说出的话，秦星只是微笑地继续伸出手去道：“当然，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毕竟这是我作为从者，也是我作为守护者的职责啊，master！”

话音落下，面对秦星那尽可能表现得温柔的面庞，以及男人伸出来的，许久未感受到的温暖的手臂，遭遇了人生前所未有的变故的艾斯德斯最终还是本能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那只因为无数次挥枪而长了些许茧子的手臂上。

“那么，契约正式达成了呢，放心吧，作为你的servant，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再次向女孩发出誓言，露出一丝笑容的秦星将艾斯德斯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后，目光已然如一杆银枪一般锐利，刺穿了远处地牢的唯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