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多时，天色渐渐昏暗，巨浪猛拍过后的营地不仅失去防卫效果，连居住驻扎也不大可能，俨然是一座废营。

随着河水褪去，林邑营地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离着山底近些的林邑兵卒已经返回来，穿梭在营地捡拾保命的兵器盾牌，遇到金银器件自然也是不能放过，只要附近没有将领，势必要装进自己口袋。

林邑大王子范伽顾不得进攻山丘，下令全力捡拾兵器和口粮，原本他还打算凭靠营地一战，挫败南陵县九德军的进攻，可是眼前泥泞不堪的营地哪里有险可守，况且一旦山丘敌军配合南陵县九德军，滂沱暴雨般的箭矢无法让人忽视，造成的杀伤力和恐惧氛围，极有可能令士气大跌的林邑兵马吃个败仗。

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撤退，撤到比景县先行休整，日后再来报一箭之仇，尽管想是这么想，也明白这条计策是最合适地，可是林邑大王子范伽仍是愤愤不平，气急败坏地踢踩脚边的烂木板，似乎把烂木板当作九德军，狠狠把他们踩在脚下。

附近捡拾兵器的林邑兵卒不约而同远离几步，特别是偷藏金银器件的更是离得远远，生怕大王子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怎么就被区区山流冲荡一空，为何自己就没有料到九德军会堵住水口、筑坝引水？

若是正面被人击败，范伽还不会如此失落，毕竟他征战沙场多年，征伐吞并周邻小国也并非是一路顺遂，曾经打过不少硬仗、恶仗，险些刀斧加身，最终靠着智慧或运气赢得得战斗的胜利。

可是，今天这仗对于他来说十分憋屈，似乎自己是一头被人引诱过来的愚笨野兽，临水宽平的驻扎营地就是诱饵，先是山流大水滚滚荡冲，然后算准林邑兵卒必然择高避水，结果山丘的大队弓箭手埋伏等着，就在自己准备不计代价攻上山丘时，待在南陵县的九德军又倾巢出动，大有截断下山道路，围堵厮杀，把林邑兵马消灭在这么一小块地方，步步被人算计，处处陷入被动。

或许范伽没有听说过“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可是他知道如今自己的状态、衰落的士气、泥泞的营地都不适合待在这里继续战斗。

“传令，退兵，撤回比景县！”林邑大王子范伽呼了一口气，避其锋芒，改日再战，反正南陵县又跑不了。

在传令兵把军令传了下去，不少林邑兵卒不由松了一口气，伸手扯了扯腰间束带，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有人检查营地器械物件了，全部损失都是算在九德军头上。

林邑大王子范伽匆匆地整合嫡系兵马，见到大致差不多了，吩咐几支兵马迅速跟上后便动身朝着比景县折返。

随着大军主力一走，无论何其贪财的林邑兵卒都缓缓跟着，要知道后方有着大股九德军杀过来，山上更是大批敌军弓箭手，若是零散部队落单在这里，那就是摆上案板的鱼腩。

不过，林邑大王子终究是征战多年的勇将，绝对不会毫无防备地敞开后背，要知道几个月前他还故意在撤退路上露出破绽，试图引诱九德城守军出城野战，杀上一个回马枪夺回九德城。

几队林邑骑兵留在大队兵马后方，观察南陵县九德军的行军，监视山上弓箭手的动静，防备九德军尾随袭击，造成大队兵马慌乱。

不过，直到林邑兵马撤出数里，直到来自南陵县的九德军抵达营地，后方都是静悄悄的，无论山丘弓箭手，还是出城敌军，都没有做出什么异常动静，最多就是寻常的尾随盯着。

即将进入山岭道路，听着后方侦骑传回的最新消息，林邑大王子勒马回身望去，眼眸闪过一抹疑惑，敌军将领就算担心追击被杀个回马枪，起码也得进行一波试探攻击，怎么如此平静？

但是，无论如何，撤退的林邑兵马都不可能再杀回去了，逐渐冷静下来的林邑大王子范伽十分清楚，这次根本不是佯装溃败，先别说杀回去能否消灭九德军，能够有多少林邑兵卒愿意服从命令折返便是未知的。

可惜，他用强硬手段压制林邑朝堂，逼得贵族官僚不敢发出半点反对之声，进而统领数万大军北上，何等的意气风发，原本以为会和上次侵袭南交州一样，攻城略地，孰料落得如此一个灰头土脸。

嫡系兵马大部过了林间，拐入起伏丘陵，林邑大王子范伽突然听到一声大吼，荡在丘陵上空，仿若钢针刺耳。

“投！”

闻言，范伽一下子目瞪口呆，刚刚侦骑才传回的最新消息，山丘弓箭手、出城敌军均无异动，为何这里出现一支敌军？

难不成，早早就在此地埋伏，这......怎么可能？

圆圆的硬木、粗粗的枪杆、扁平的尖刃......投枪，埋伏敌军并没有选择弓箭，而是用投枪这种距离更短、杀伤力更强的投掷武器，可偏偏对此刻的林邑兵马最具有威胁，事先根本没有派出侦骑探查前方。

面对骤然降临的一支支投枪，林邑兵卒丝毫没有防备，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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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敌军在山丘、身后，谁也没有料到敌人会在前方冒出。

“不要慌，不要慌，举盾！”

“结阵，反击！”

“快跑，跑过去就没事了。”

天色昏暗，场面混乱，前、中、后各支林邑队伍根本无法协调统一，只得是不同的将领做出各自的部署，来不及传达到底层，甚至只能靠队正下意识做出临场反应，能活多少就活多少，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自然，也有拔出武器试图结阵抗敌的，可惜在混乱人潮中犹如大海浪花，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无法力挽狂澜，勉强立起来的阵型都被冲散。

丘陵坡上，典云副将几乎就要按捺不住，眼眸闪着复仇雪耻之火，锋利长剑早已出鞘，可是也明白必须投出所有投枪，尽可能杀伤林邑兵马，降低抵抗阻力，绝对不能白白增添己方伤亡。

“将军......”亲兵兴奋喊道。

典云抬手打断，根本不必听人汇报，各队的投掷顺序、投掷几轮都在他脑里和眼里，抬剑喊道：“全军冲锋，杀敌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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