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洛府，几人匆匆用了午膳，洛云舒即往太乐监去了。

何玄晶只记得他讲要草拟通告，做全国海选的准备。并嘱咐自己别误了时辰，还送了张通宫要用的腰牌。

何玄晶看时间尚早，本想偷着去济春堂看望燕保兄妹，但花药觉得不妥。何玄晶无奈，只得随了小师姐的主意。想到杨掌柜办事稳当，倒也放下了心。

挨到未时，何玄晶换上夹呢短袄，并配着柳叶细裙，简单收拾了收拾，便乘轿往王宫而来。

及至宫门，下了娇，掏出腰牌向侍卫们晃了晃，自往太乐监走去。

与昨日相仿，太阳还是那么大，闪亮的日光映在汉白石铺砌的广场上，略有些刺眼。不时有宫女从身前走过，几个有心的记得她与洛总调巡是一起的，堆笑着打过招呼，又快步追上其他人。

何玄晶又是另一番心思，如果借着这样的机会，能否混入王宫里，探查天曲图鉴的下落呢？

这念头也只闪了闪，遂被压制下来，不要冲动，后面有的是机会。

她记得昨日洛云舒带自己走过的路，在太乐监门口，也绕至侧门，原路来到二门内。

待看到了那座殿楼，遂抿嘴笑了笑，知道没有记错。跨门而入，只见今日早了些时候，比昨日少了一半的人。

她举目望了望，还在那处台前，姓龚的乐师已经候在那里，尚有三、四名紧衣打扮的宫女站在两旁，绕着他交头接耳。

何玄晶放了心，知道自己没误了时辰，忙紧走几步，到了近前。盈盈施礼，

“龚先生。”

龚乐师忙回了礼，身边的几位宫女也凑近了些，与何玄晶热络地打着招呼。

其中一名唤作小曼的宫女，身材纤细，与何玄晶年龄相仿，托着彩排所用的服饰，笑着递与何玄晶，

“姐姐，请您先至旁厅更衣。”

何玄晶待要接过，小曼并未递与，而是左手微展，请何玄晶先行，她要陪着同往。

何玄晶只一愣，没有推辞，便跟着小曼来至旁厅。

“你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回姐姐的话，我是二殿下宫内的姬女。我们这一队几乎都是，原本这舞就是给我们二殿下庆功的。为了将来二殿下复有兴头，所以太乐监就抽调我们来此学习和表演。”

“哦，”何玄晶顿了顿，

“那其他各组人呢？”

“大部分是太乐监自养的舞婢，还有其他各宫的。如今咱们大王喜欢歌舞助兴，各宫哪还不私下使力呢。”

何玄晶见小曼态度友善，言语舒温，对这小丫头更生好感。她本是公主的做派，自打来到太乐监，竟不自觉地心生亲近，此刻，更是想收小曼在自己身旁，觉得她比自己那小师姐可好使多了。

换过衣物，二人回到殿内。其余人

等皆已到来。见了何玄晶，都恭敬有加。

龚乐师清了清嗓子，目光柔和地扫了扫众人，最后落在何玄晶身上。

“晶儿姑娘，鲍大人和我都觉得你跳得很好，我想五日后的助演，由你来做领舞，并且能否助我重新编排此段舞蹈？”

龚乐师并不是因为鲍大人的马屁，而夸赞何玄晶。他深居宫中，本对刀剑棍棒没什么经验，这段舞蹈的动作多是自己揣摩而来。可何玄晶的姿势却是如此洒脱、自然，没有那么多矫揉造作。

他真心希望跟何玄晶合作，创出一段传世佳品，这是一名乐师此生最大的荣耀，至少也要让观舞之人为之动容，这是他对自己的最低要求。

何玄晶没想到龚乐师如此诚恳谦逊，见惯了洛云舒的狂妄自大，这位老师的态度倒真是出人意料。

“那，这个没什么，我没有问题的。”

何玄晶首次在舞蹈方面，受人重视，倒有些发蒙，竟觉得心里惴惴的，不好意思起来。

龚乐师没留意何玄晶的神色，见其同意，紧紧捏了捏拳头，笑着请何玄晶先做演示。

何玄晶想了片刻，将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动作向龚乐师复做演练，龚乐师执笔用心记着。待何玄晶跳完，出神似地点了点头。

只过了一炷香功夫，龚乐师已将舞蹈重新编过，脸上尽是兴奋之色，也不禁得意自己的才智。

何玄晶刚刚跳得过于投入，已至娇躯酥软，香汗淋漓，稍作休息后，已渐渐恢复如常。

小曼心细，递上了一盏温茶，何玄晶感激地朝她点头示意，一饮而尽。

龚乐师招呼大家站好，按照自己的设计，重新编纵队列，加上何玄晶，共计十三人，乘燕尾行，分作两列，何玄晶领头。

仙乐响起，钟鼓齐鸣，乐手们各个精神抖擞，显然对龚乐师的实力很是信任。

果然，新舞在乐曲的映衬下，以全新的形式展示出来，不再是宫廷里的莺歌燕舞。

大漠山，九曲河，西塞暮日，羌笛铁戈。

何玄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其他几队的宫女也渐渐围拢，虽也有含妒不屑者，但大多数都是赞不绝口。

那姓马的乐师也凑了过来，眯缝着本不大的月牙眼，龇牙假笑道，

“龚兄，你可是捡着个宝啊，鲍大人那边你也算是用心了。”

龚乐师本就不喜此人，只冷冷应了句，又低下头，详细标注着不足之处。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何玄晶再也忍耐不住，开心地像是个孩子大喊大叫，小曼微笑着与她祝贺，两人手牵手转起了圈圈。

龚乐师招呼大家凑在一起，先是鼓励了几句，又将自己记录的不足之处一一点出，希望接下来的训练里，再做改善。

休息了一会儿，第二遍留意了那几处问题，自是又见提

高。

何玄晶不时留意着殿门口，她非常希望洛云舒能来此观看，这下他再不敢小觑自己的舞技了吧。

等了许久，直到日头西坠，洛云舒终于姗姗而至。

何玄晶这边已经收队准备离开，见他来到近旁，只是闷闷不喜，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宫女们都觉好笑，洛云舒自是不明所以，只偷偷问何玄晶是怎么啦？何玄晶不予理睬，只先笑着与大家作别，待看向洛云舒时，又是面露怒气。

小曼悄悄走到洛云舒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洛云舒这才恍然大悟，与众人点头告辞，带着何玄晶出了殿门。

“听说你今天大出风头啊。”

何玄晶看洛云舒一副淡然的神态就来气，简直把自己的成功当成了小孩过家家。

“哼！”

何玄晶不去理他，依然快步向前疾走。

洛云舒对付这种小女生似乎很有手段，他没有沿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了转眼珠，突然说道，

“晶儿，我们一起去看看燕保兄妹如何？”

“好啊！”

何玄晶听到燕保兄妹的时候，连矫揉的态度都忘了挂于脸上，待她醒悟自己的粗心，却不好再次绷着脸，只好气得拍打了自己几下。

洛云舒见她如此，甚是可爱，不自觉地拉住她的手，

“喂，干吗如此动怒，小心打坏喽。”

何玄晶试着抽了几下，洛云舒却未松开，不禁红了脸，俏羞地瞅了瞅眼前的男子，

“都是你，干吗一直都不来嘛，就知道陪那个什么蒋心蝶。”

洛云舒恍然，原来这醋意却是昨日剩下来的，只得温言解释，只到何玄晶化嗔为喜，两人也已走至宫门。

傍晚的日头越发没了劲儿，只挣扎着随手的物件不肯离去。轿子伸展的影子已到了宫墙边，若再爬，恐快越过了顶。

两人各自上轿，趁着初春的爽利，急匆匆往济春堂赶去。

最后一丝日头落在了西边的薄雾中，昏昏的夜色笼罩着正京城的各处角落。

济春堂前，已没有了喧嚣。小六子正将最后一块门板上好，刚想进屋，却看见两顶轩轿停稳在门口。

见是少主和少奶奶，小六子脸上立时放了光，可嘴上可再也不敢讨打，可眼神却出卖了他，难免又被何玄晶揪住耳朵教训了几句。

待入了屋，却没有看到杨掌柜和燕保，细问究竟，原来下午的时候，沈秋彤果然来访，问完细节后，说燕保需明日去神捕门一趟，作为人证出面，所以今晚要带他回沈府。燕保自是要去，杨掌柜怕沈秋彤另有布置，只得跟着去了沈府，到现在还未归来。

洛云舒并未多言，只让小六子领路，说要去看看燕凤状况，刚要步入后堂，不想杨掌柜却从外走了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