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下，远景中的一切都仿佛被扭曲了一般，像极了海市蜃楼。

青觋看着送葬的队伍缓缓前行，下意识得摸了摸已经完好的手臂。视线中，远处干涸的湖底已经被掘开了无数个坑穴，那是为死去的玄觋和玄武宫弟子准备的墓地。

水葬是玄武族的传统。然而如今玄武族境内大范围的干旱导致礁峦和灏玥不得不为死去的玄觋和弟子们选择其他的下葬方式。葬在曾经的湖底之下，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看着一具具的棺椁被放进那些一早准备好的坑穴中，青觋在身边弟子诧异的目光下走向了玄武宫。

哪怕有着玄武、青龙两族弟子照顾，在连续的高温下，玄武宫中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也萎靡枯黄。即便室内的角落放置了不少冰块，也依旧无法驱散其中的闷热。

留守在玄武宫的弟子赶到时，看见的便是青觋安静得站在角落上看着木盆中那一滩已经变得温热的冰水。

“青觋尊主，长老们送葬还未归来。”

“本尊知道。只是外面太过炎热，才忍不住进来。”青觋看着玄武宫弟子疑惑不解的目光，耐心得解释了一下。

“本尊有事要跟你们的长老和宿者商议，不知可否在这里等着？”

“当然，还请青觋尊主在这里耐心等待，等长老们他们回来就会立刻过来。”那弟子听了青觋的解释，理解得点点头。

没多久，那玄武宫的弟子便准备了一些茶水点心送了过来，便任由青觋独自坐在殿中。

送葬回来的一行人如同刚从水里出来，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礁峦和灏玥来不及去梳洗一番，就听见有弟子禀报青觋正在等着他们。两人相视一眼，匆匆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便去见青觋了。

“青觋尊主，让您久等了。”礁峦和灏玥同时进殿，但礁峦隐约间落后半步，并没有对灏玥的率先开口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是本尊打扰了。”青觋从两人的行动看出，如今玄武宫已经以灏玥为首了。

“青觋尊主，各位宿者。”礁峦跟在灏玥的身后，向青觋还有比他们更早一步等在殿中的几位白发白须的老人行礼。

“灏玥，礁峦，青觋尊主是来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本应该是八位的宿者如今只剩下了五位，其中一个年岁较轻的宿者开口道。

“正好，我与礁峦也有事想与各位商量。”灏玥盘腿坐下，见旁边有弟子新准备好的冰块，忍不住拉了一盆到身边，迫不及待得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意。

“不好意思，这天实在太热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刚才弟子们刚拿来的时候他们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所以并不介意灏玥的行为。

“如今的天气越来越热，我与灏玥观测了一下，恐怕接下来只会更加炎热。若是继续再待在这里，恐怕会有诸多不便。”刚刚结束的送葬仪式，让礁峦多有感慨。

“只是恐怕一时间想要找到一处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安身之处，不是那么容易啊。”

“没错。更何况如今到处都是灾害，到时候处置不当，再造成弟子死伤，就不好了。”

玄武宫再是不好，但起码有高墙建筑，除了热了点、水少了点，起码还能抵御兽潮的侵袭。几位宿者谨慎起见对于灏玥和礁峦的提议，并不是那么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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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其他地方虽然没有干旱高温，但地动、滑坡、水灾、兽潮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依老朽看呐，还是需要根治才好。不然，走到哪儿都不见得有多安全啊。”

“没错！没错！”

宿者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还是让灏玥和礁峦面色尴尬。倒是青觋，没有露出与他们想象中一样愤怒的神情，反而一脸沉思。

见青觋一直沉默不语，几位宿者转头看向灏玥：“灏玥，难道你没有告诉青觋尊主那些事情吗？”

“灏玥长老已经与本尊提过了。”青觋这时才回过神，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说话让几位宿者误会了，忙开口道。“只是那件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本尊不得不慎重考虑。”

“其实，我觉得那件事不管是真是假，是不是也应该让黎璇君少一起商议才好？”这次回来后，礁峦也知道了宿者他们的计划，但在心中却是不能接受。

“不能说！”几位宿者异口同声回绝了礁峦的提议。不过看到青觋还在边上坐着，他们也知道他们的态度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有人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青觋尊主，老朽知道这件事让您难做了，只是为了还活着的人，还请您……”

“不知本尊可否翻阅一下那些古籍手札？”青觋打断了宿者的话，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宿者们一愣，但也没有太过意外。最年迈的宿者直接掏出一早带在身上的古籍，交给了青觋。

仔细得翻阅手中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青觋看得认真缓慢，几乎将每一个字和符号都掰开来嚼碎，反复咀嚼后才咽下。

“如何？”见青觋合上古籍闭目不语的样子，灏玥与礁峦不由相视一眼。

“可以一试。”良久，青觋才睁开眼睛，将手中的古籍还给宿者。而他的回答，也让宿者们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便去通知黎璇君少。”礁峦见青觋已有了决断，还是想要站起身去找黎璇。

“不必了，这件事只要我们几人知道就好。至于其他人，哪怕是黎璇，也不可告知。”青觋直接拦下了礁峦。

“可这件事事关黎璇的性命，我们这样隐瞒，不妥吧？”礁峦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同意自己的话，甚至灏玥都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的确，按古籍上的说法，需要黎璇牺牲自己才能让他体内的灵蕴彻底回归天地。但这仅仅是先人的猜测之言，实际却并不一定能成功。”青觋斟酌道，既是在向礁峦解释，也是在向自己解释。

“但如果，结果就如古籍记载那般呢？是否对黎璇君少太过不公？”礁峦心有不忍道。

“青觋尊主的意思大概是不要现在就告诉黎璇君少吧？”灏玥并没有与黎璇有过接触，所以并不像礁峦那般反应明显。

“现在的确不适合告诉别人。”有宿者开口道，只是她看向青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只是青觋尊主，您真的愿意牺牲黎璇君少的性命吗？”

“若真的可以解救其他人，牺牲黎璇一人的性命，谓之大义。”青觋的声音坚定沉稳。

“牺牲黎璇的性命？你们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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