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你会没命的！”曹冲大叫着奔跑到金光暗淡的树体躯干处，伸手掏出符文往里面妹妹的身体上贴去，转身去找了处安全的不起眼的角落蹲下。

转瞬间，树身开口处的金光变得薄弱，没一会儿便彻底无影无踪。那缝隙竟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感受到另一道替身符的位置，云柜去慢慢的睁开双眼，他盯着那个位置，眼神一丝也不敢移动，替身换身也不是简单的术法，况且他还要分出神来引天雷。

这么多次了，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啊，拜托了！云归去心里想着，开始催动两张符纸进行换身的秘法。

“曹冲！快过来！”云归去怒叫一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幻透明。

曹冲闻言急忙往云归去的方向狂奔而去，天空中雷鸣声变得愈发浓郁，不时就有巨大的爆炸声发出，声势之大，让人振聋发聩。

等到他跑到云归去身边，那道虚幻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一个瘫倒的人儿。赵英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何去呼唤也没有半点反应，像一具被剥去灵魂的躯壳。

树内腐蚀性的汁液将她的外套褪去，曹冲脱下衣服将赵英淇包裹住，天空中的巨雷在云层间滚动，雷鸣声也越来越频繁，好像在催促些什么。

曹冲不敢多做逗留，回头看了一眼这棵巨大的古树，心里说不尽的五谷杂陈。这个不靠谱的除妖师，恐怕再也没有了靠谱的机会。曹冲不再犹豫，背起赵英淇便往出口处里跑去。

云顶之上，那一条条金黄的细蛇在其中游蹿，在云层的夹缝间露出他们的身影，像是在对着这片天地炫耀自己的强大。雷鸣声便是他们的怒吼，是他们期待降落尘世的情绪。

悬崖，是大山断裂的脊骨，也是最能彰显山峰陡峭的地方。这一处崖，与其他的那些相比下来更有些不同，它独立于群山之中，像是站在天与地的交界处，再高的山峰，再巍峨的山脉。也要仰视它。它又像是云海里窜出来的高塔，高高在上，俯视群雄，连高傲的云朵，也只敢躲在其腰间飘动，不敢抬头观摩一下，更不敢逾越。

它之陡峭，世间无一物感俯身向下看去，更无一物敢攀爬，好像只要从这悬崖峰上往下瞧一眼，连魂都会坠入这无尽的深渊里。它之高耸，那天空中的霸主，展翅的雄鹰也不敢在它身上落脚。

可偏偏有五道身影立在此处，他们挺直了身子，丝毫不惧这里能看到的尖锐与危险。

“徒儿们，你们可知何为修行吗？”为首的中年男子牵着四个孩子，他看起来有些瘦弱，像是受着什么严重的伤，又或者是生了什么大病。可偏偏是这么一个人，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觉得是能镇住天地的人。

“修行，讲的便是修身养性，“松”“静”“真”三字贯彻到修行之中。”那四个看着也就十余岁的孩子，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开了口。

“生儿果然聪明伶俐，日后若是为师去了，有你带着他们，

我倒也放心。”男人了笑，摸了摸回话的孩儿的头，眼神里尽是些慈祥。

“去儿在发什么呆呀？”男人拍了拍还是孩童的云归去，见他看着这满世界的云海发愣，忍不住说道。

“去儿不及大哥聪明，答不上师傅的问题，只好看着这些翻滚的云儿发呆。”云归去抬头看了看这个中年人。

“那些云有趣吗？”

“有趣，他们时而淡薄，时而厚重。时而飘渺，时而翻滚。”云归去回答道。

“这样啊，你们三个先回去吧，我陪去儿在这看会儿云海。”男人俯身坐下，转过头对另外三个孩子说，思来想去又加了道叮嘱。“山路陡峭，回去的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一直看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放下心来。

“去儿，什么是修行啊。”男人又问道。

“松，静，真。大师兄刚说的，去儿记下了，师父。”

“他说的不全对。”男人说。

“去儿不明白，师父刚刚不是说大师兄说的对吗？”云归去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修行不止为那三点，那修的只是自身的行。”

“听师父教诲。”云归去端正了身子，他知道师父又要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渡他人，才是修行的真正目的。”男人说，他看起来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世间那些陷入苦难的生灵，那些需要我们守护的人，我们爱的人，才是我们的修行。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徒弟还是不太明白，但又好像明白了。”云归去挠了挠头。“师父的伤也是因为这样的修行造成的吗？”

“没关系，有一天，你会懂的。”男人笑了笑。“你这小家伙，倒是会套我的话了，我的伤啊，还没到告诉你们的那天呢。”

“……”

“师父……去儿……明白了。”云归去在树内原本赵英淇的位置上，树体宽阔，可这里却狭窄极了，自己像是个被两座大山夹住的人，上不去，也落不了。

他几乎已经与外界断开了一切联系，听不见，看不见，嗅不到，只有数不尽的黑暗包裹着他。真是一点儿光都没有，否则一定能看到他在笑，只是不知笑的是悲伤，还是欢喜。

“我自认为没有像大师兄那样控天雷入界的本事，但，用自己做媒介，引雷入身的事儿，我还是做得了的。”云归去自言自语到，他只觉得周遭的空间越来越小，自己像是一块随时都会被挤碎的硬面包。奠柏显然感受到体内的异样，它也开始了反抗。“而现在，我就是你，我在你体内，这天雷自然也会随着我来，就由我们一起来承受这源自上天的怒火吧。”

“天雷，落吧！”

“轰！”这是曹冲听到过得最大的轰雷声，好像万米下的大地因为这雷声颤抖了，也包括那棵树，它居然真的在抖动，像是人遇到恐惧的事物会害怕的发抖一样，它也在颤抖。

它在害怕什么呢？毁

灭吗？这对它来说应该是熟悉的感觉，从生灵那里吸取精气为生的它，每一天都能感受到那些物种的绝望。只是从没想到，这绝望的情绪，竟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这里。

终于，云层里金色银色的蛇群缠绕在一起，他们的速度快极了，从云层里找到了一处缝隙往地面探出头去。

那里有一道东西在吸引它们，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那股召唤让它们不顾一切的想要奔赴下去。

巨大的闪电带着承重的轰雷声从天空出现，看起来是那么的暴躁，连天空也被它劈成了两半，耀眼光芒将整个漆黑的大地照亮。

但和往常不同，它并没有在天空退去的意思，地面上有股奇特的东西在吸引它，像是一个饥饿至极的流浪汉，看到了一块面包摆在那里，哪怕付出生命，它也要吃上一口。

它的边缘一点点衍生，那道闪电越来越大，越来越长，尾巴几乎都要碰到地面。如果你在这个黑夜里从远处远远看去，能看到一条发着光的银蛇，摇曳在天与地之间，将天空彻底分成两份。

那道闪电一直劈到树梢上，这两样奇怪的介质碰撞在一起，发出极其剧烈爆炸声。即便是这么大的一棵巨树，也被这天神的怒火拦腰劈下一截，大片的树枝藤蔓带着那黑色的叶子倒在地上，在黑夜里燃烧。

这道闪电仿佛成了来自天空的大斧，一刀将巨树劈开一半，原本硕大的巨树诡异的只剩下一般，地面被树枝和树叶所带来的火焰覆盖了，这片游乐园里也终于能看见半个天空了。

树身上依旧被余下的藤蔓包裹着，有一些上面甚至还燃着些星星之火，但和这末日般的一击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看起来，奠柏扛下了天雷的怒火，而树体内的这个人，也会逐渐被自己消化致死。即便它是一颗无法挪动的树，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它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曹冲也停下了狂奔的脚步，那声剧烈的爆炸声让他明白。雷，终究是落了，也许自己是最后一个见过这个除妖人云归去的人。自己其实很佩服他，打心里眼佩服，好像世界上总有一群这样的人，可以为了别人奉献一切，哪怕是生命，就像这就是他们的使命一样，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可命运就是这样不同。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做，也许永远都不会。

在呼吸道新鲜的空气后，赵英淇也一点点醒了过来，但她依旧很虚弱。眼睛想要睁开却又睁不开，想要抱住身下的哥哥的，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她只是意识模糊的哼哼唧唧，示意曹冲自己已经没事了。

曹冲心里明白，自己只有用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家超市，才没有浪费云归去的付出。

“抗……抗住了啊，但，还没结束呢，这天雷，除非有外力影响，或者我死了才会结束。”树体内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云归去的声音像蚊子细细的叫声一样，他已经虚弱到了难以支撑说话的地步。

“这天雷劫，才刚开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