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

澹台看着不远处忙碌的慕容明月，眼中神色意味不明。他虽然有些不羁，但是对鬼王是绝对的尊重和服的，除了跟慕容明月相关的事。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诞生于黄泉，说句大不敬的话，跟鬼王一样的地位。四将在鬼界也是仅仅次于鬼王的存在。

虽然以择天为首，但是择天向来不压着他们，澹台也无所谓。鬼界生活其实颇为无趣，轮回，奈何。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招惹，厉鬼邪崇再多，都有手下灵鬼处理。

所以对于澹台来说，唯一的乐趣就是折磨一下恶鬼，有时太过空虚，就下恶鬼窟转上一转。

直到无间被封印，黄泉作为阵眼，被压制的不轻，鬼王一直未出现，看了看越发虚弱的自己，澹台想着鬼王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

沉水在四将之中，魂力最弱，而且他们四将还要维持着鬼界的运转，看着沉水越来越透明的魂体，澹台提议让他出去找鬼王，或者是破解封印之法。

他们四将几乎用尽了力气才送出去了一个沉水，却没想到没过的多久，就又出去了一个。

那人面色苍白，却透着一股让澹台舒服的气息，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澹台，微微一笑，扔给他一块魂力澎湃的聚阴石，随后一把拽出了饿死鬼。

雌雄莫辨的五官，澹台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这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

四将靠这块聚阴石重新维持了无间，撑到了封印破解，撑到了他见到慕容明月。如出一辙的令人舒心的气息，虽然只剩一具白骨，澹台还是觉得这就是那个人。

所以他开口像鬼王要了这个人，鬼王待他们向来极好，澹台想着，他只要不要月神，鬼王大抵都能给他。

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在看到昆仑山上的那个女子的那一刻起，澹台就觉得慕容明月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即使是影像，他依旧觉得那个女子身上也有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竟然不是唯一的，甚至比慕容明月身上的要强烈很多。

“明月，你和慕容桁即是姐弟，气息为何丝毫不像？”

慕容明月挠了挠自己的头骨，其实他也十分迷茫，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也就算了，毕竟不在一起长大，若说血缘亲情，的确没有太多。

可是自己的亲娘居然没死，好端端的活在昆仑上，还似乎和月神鬼王是敌人。

“算了，你去忙吧。”

慕容明月就算不是那个人，至少干起活来很有天赋，让澹台轻松了不少。等鬼王回来，他也要去凡间转一转。

有些相思，一旦开始，便不可收拾。

慕容桁略带忧思的靠在床上，沉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你可是担心主上和月神大人？”

慕容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鬼王定会护好月神大人，只是不知我娘……究竟是何人？”

慕容桁心灰意冷的样子沉水是见过的，那种穿透灵魂的绝望，让沉水一度以为，慕容桁会不复存在。好在，她现在还在，虽然不甚开心，也算不上魂力充沛，但是至少不会随时消失了。

“她……在你心里是个怎样的人？”

沉水问的有些小心，他怕慕容桁不高兴。慕容桁微微偏头，看着沉水笑了笑，她对安落敬重爱慕，却从未觉得安心。

她总是要万分努力，即使这样，也无法在安落身边有一席之地。

从她记事开始，就从未觉得安心，慕容家的确算是大户人家，但是再怎么大，也不过是在县城之中。每日姨娘勾心斗角，慕容家主生意做的好，但也的确是个色中饿鬼。

“你若想知道，我说你听，可好？”

慕容桁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她的身世，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沉水眼镜亮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慕容桁对安落的心思，现在慕容桁这样说，可是愿意接受他了？

“自然。”

对于一个家族的姨娘来说，最重要的除了家主的宠爱之外，就是有个儿子傍身，慕容桁从未见过她娘争宠，总是恬淡的看天，却从小便把她当做男孩培养。

对外也宣称她是男孩，慕容家主不知是做生意动的歪脑筋太多还是怎样，膝下女儿不少，儿子却没有一个。慕容桁当做男孩出生，受到的重视可想而知。

可随着重视而来的，就是迫害。正房夫人想要把他过继过去，被她娘拒绝了，就一心想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娘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温柔且怯懦，据说是被慕容家主买回去的。家里有哥哥有弟弟，都要娶妻，而慕容家主也被这种温柔淡雅的气质吸引，给了纹银百两，将她娘买了回去。

记忆中，她娘总是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养些不知名的动物，偶尔也弹弹琴看看书，却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那时慕容桁总觉得她娘温柔娴静到了极致，即使出身差，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种浑然天成的雅致。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女子无才便是德，莫说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姑娘，哪怕是一般小富小贵的家庭，都想着先供儿子，怎么会送女儿去学什么琴棋书画。

慕容夫人不是好相于的人，处处刁难慕容桁和她娘，她娘永远都是陪笑着，却也尽力护了慕容桁周全。慕容家主除了谈生意，就是出去寻花问柳，慕容桁跟他告状也没用，反而换来了更多苛责，只能强忍。

她娘总说，我儿是人上人，总要能忍旁人所不能忍。

眼神怜爱，不过几岁的慕容桁发誓一定要快点长大保护她。随着慕容桁长大，她娘反而温柔略减，性格更加淡然。

慕容家主从来不踏进这个院子，想见慕容桁就叫她出去，甚至无数次想让慕容桁搬离院子。那时她只觉得她这个爹，无比厌恶她娘，喜新厌旧的令人恶心。

却忽略了慕容家主眼神背后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