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简单的葬礼在小镇外举行。&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昨天的战斗中，在镇子外被狼骑兵尾衔追杀，而不幸阵亡的法军和华工们的尸体被收敛起来，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每具牺牲者的遗体都被尽量地整肃，保持遗容，衣服上的褶皱被抹平，血迹已经干了，清洗不掉，只能和他们身上那一处处致命伤一起，向后来者宣告他们为保护这个国家而做出的奉献。

气氛很严肃。

罗丹一直携带的那个笔记本，现在被写上了满满的人名和描述，都是他让幸存者们指认尸体，然后记下来的。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士兵铭牌，也就是在上面冲压记录，士兵本人姓名来历籍贯以及血型的身份标志牌，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笔录方式记下他们人生最后一段路的轨迹。

等回去以后交给法国国防部。

活着的人是牺牲者死亡的见证者，有这么多人在，还有他手中这本带血的笔记，至少能保证死在这里的人不会变成失踪名单里的一员，从而可以让他们的家人拿到更多的抚恤金。

战争太残了。

望着安静躺在笔记本上的那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相关信息，早先起床时和米兰达腻在一起暧昧打闹的那点好心情早已不翼而飞，罗丹的心情很沉重。

算上被德国人猎兵偷袭而死的那个机枪手，一共有十六个法军士兵倒在了狼骑兵昨天的冲锋当中，还有十二个华工。

这还没算上之前在森林里死去的人。

骑兵单位的攻击很致命，高速冲锋下的马刀劈斩，面对无防护的人，足以在瞬间造成致命伤害。除开个别幸运儿从刀口下讨回一条命，当时大部分人都是在中刀瞬间便失去了反抗能力，捂着伤口绝望的在烈日炙烤下死去。

现在将近三十具牺牲者的遗体在空地上一字排开，很多人脸上还带着惊恐和不甘，扭曲的五官在死后难以恢复平静，这般光景，令一旁的生者唏嘘不已。

他们的一些遗物都被收捡保存，等着带回去邮寄给他们的家人。

与之相对的，是那些德国人的尸体。

四十多具沃尔夫的尸体被随意的堆砌在远处，在经过必要的收缴战利品环节过后，这些狼人身上的皮带都被扒了下来，只剩下一身衣服套着还算体面。

除了少数人会对着尸体施暴以泄愤以外，大部分人对于这些敌人的尸体并没有太多想法，战争之中，你杀我，我杀你，说是被逼无奈，可也理所应当。罗丹默许了那些人虐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情绪不能压抑，压抑就会扭曲。

熊猫人没兴趣玩砍人头换军功的把戏，也不想堆京观来彰显武功，现在又不是中世纪，那种野蛮的做法除了能显露人心的扭曲之外说穿了没任何意思。

已经五月份了，以欧洲这边的天气来说也是即将进入炎热的夏季，这些尸体他会全部烧掉，以免传播疫病。

“慈悲的天父，今日我们在此，要为静躺在这里的兄弟们献上最诚挚的祷告，他们已经走完了世上的路程，即将被主接去……”

阿方索牧师开始了他的本职工作，他穿上了一身简单朴素的教士服，手捧圣经，往日佝偻着的背在此刻站得笔直，似是在为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奉以最大的敬意。

活下来的法军士兵和华工们都站在他背后，为自己昔日的手足同袍送上最后一程，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没有说话，静静地聆听牧师的悼言。

“我们深信，由于主耶稣基督救赎的大功，凡一切相信主，接受主，照主真道而行的人，他的灵魂必蒙主救赎，在天堂得享安息……”

念到这里，老人停下来，示意一下，让在一旁侍立的艾琳上前。

一个装饰精美的银碗里盛满了清透的橄榄油，夹杂着些许香料，馥郁芬芳，被女孩捧在手里。

牧师伸出手，两根手指轻轻蘸了一点，然后弯下腰，轻轻将油涂抹在一位牺牲者遗体的额头。

“我用油涂你，因圣父，圣子及圣神之名。”

涂油礼是基督教中极为神圣的一种仪式，最开始是被作为信徒入教的基本宗教礼仪。后来慢慢变为一种赋予少数人以特殊政治身份和权利的典礼。

最终它成为教皇、主教的圣职就任礼，以显示上帝对其宗教神权的授予。

而与此同时，天主教神父也往往可以给临终的人或者病人施行涂油礼，听解他们的忏悔，用这个仪式换取他们的痊愈或者死亡。

只是这些士兵都已经在战斗中死亡，来不及做临终祷告，这涂油礼只能由神父自己来完成了。

罗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不是基督徒，或者说他除了曾经出于好玩，并不怎么虔诚地信奉过飞天面条神一段时间以外，和宗教这种东西扯不上任何关系。

在穿越之前，他有一个朋友，叫谢杰瑞，美国华裔，参加过美军，去过伊拉克。

罗丹听这位朋友讲过，他在小的时候就受洗入了教，但其实一直不怎么信，直到参军去了伊拉克，好几次险象环生，差点死在那里，他对上帝的信仰就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人总要有点信仰，不然撑不住。”那是一次吃饭的时候，喝得醉眼朦胧的朋友这么告诉他：“我当时第一次出任务，还没到地儿，一个班的战友就让路边炸弹搞死一半，那帮该死的驴叫杂种从地里钻出来，操着枪对我这边打，子/弹泼水一样跟头过，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怕吗？”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那场战斗我全程躲在车子里，吓得都尿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满天神佛保佑，谁来救我我信谁，你就是克苏鲁，只要救我，我他妈都照信不误！”谢杰瑞说到这里，松了松领口，脸色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通红：“我思来想去老半天，佛祖在印度，管不着中东，玉皇大帝什么的估计也一样，安拉那老叼毛不吃猪肉，不让我吃猪肉不如让我去死，我更不能信，所以只能信上帝了，结果后来友军来救人，完事以后，我一个班的人，除了我，要么死要么残，我除了湿了一裤裆，屁事没有。”

“于是你就信上帝了？”当时的罗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从小到大在国内没听过枪声，对爆炸物最直观印象就是过年的时候家门口点燃的大挂鞭炮，是以谢杰瑞这番话，他最多谈得上理解一二，但并不能感同身受。

“看这个。”朋友掏出一个挂坠，纯金的十字架，中间还点缀着一颗钻石：“我受洗那年拿到的，一直戴着，戴到现在，我在伊拉克待了整整两年，去过好几个基地，经常有战友出事儿，但我连层油皮都没擦破，这还用说什么吗？肯定是上帝在保佑我！”

“噗——你这哪是上帝保佑啊，我看你就是个人形祥瑞，不是马亲王给加了BUFF就是雪风附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后面的谈话内容就记不清了。

思绪脱离回忆，回归现实，看着仍旧坚持给每一个牺牲者行以涂油礼的阿方索牧师，罗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能体会自己那位朋友当时的心情了。

人，是该信一点东西。

只是信谁呢？

脸上保持着庄严肃穆的神情，可思绪却忍不住开了小差，罗丹望着老人进行着的仪式，想法又一股脑的溜去了天外。

耶和华？

不行，这宗教幺蛾子太多了，分支流派多的要死而且矛盾尖锐，今天你说我是异端明天我说你是渎信者。天主教和新教相爱相杀几百年了，都巴不得互相打爆对方狗头。

火刑架和异端审判庭，了解一下？

米兰达这妮子虽然是基教徒，但却是英国圣公会的，这是英国国家宗教，和天主教的区别是不搞人格偶像崇拜，不列耶稣受难像，连做祷告都要和天主教的不一样。圣公会的大主教和梵蒂冈那位教皇，一见面估计就要掐架，两边一直是一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那么，安拉？

算了，不考虑，原因如上，什叶派和逊尼派同样是热衷于互相伤害之道的此中老手，两边撕逼历史更是长达千年，比基教的内部斗争还要激烈。为了古兰经里一句经文的释义解释权，挥起舍施尔弯刀砍下对面异端的脑袋简直就是基本操作。

而且，不管是信哪一派，都代表着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吃匹格肉。

信了那特么可就得跟回锅肉和火腿培根说拜拜了。

你能忍？

果断pass。

佛祖？

这个也还是算了，印度离这儿直线距离超过四千公里，走海路怕是要上万海里，现在整个欧洲怕都是找不出超过一个巴掌数量的佛寺，信这个，怕是距离太远，释迦牟尼的法力不够，不好使。

华国的那一批各路神仙也可以直接打x，理由同上。

“……主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所有人脱离凶恶，因为行地上的一切国度，权柄，荣耀，全属于你，直到永远，阿门！”

给所有遗体完成涂油礼，老人直起腰身，在最尽头，说出了最后一句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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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门——”

场中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基教徒的，也无分华人还是欧洲人，都伴随着牧师的话语低下头，道出祈祷。

“可以了，下葬吧。”

这年头还不兴盛火葬，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讲究一个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在罗丹的命令下，队伍在上午时分挖出了足以容纳所有遗体的土坑，用以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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