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若身负皇命，不可擅自行动。

这是西楚的律令。

段哲成本应在阳临府督查军务，此刻却贸然出现在这里。本就惹人猜疑。若是被扣上擅离职守的罪名，无疑是件麻烦事。

楚靖仪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也看出付怀信的意图。只要她把前几日见过段哲成的事情说出来，就能给付怀信一个为难的由头。

说，还是不说？

同样都是救命之恩，楚靖仪忽然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犹豫间，段哲成又开口，等了这么久，付尚书的证据呢？

付怀信脸色一沉，看了楚靖仪一眼。正欲开口，公堂外却快速跑来一人，声称永庆帝得知段哲成来了临川府，特意召见几人。

审讯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等楚靖仪回过神来，堂上已经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都是幻觉。

楚靖仪心事重重地回了驿馆，在房中思索良久，一直坐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安，便要出门去找付怀信。

路上，却遇到了来去匆匆的闻善。

小公子怎么过来了？

闻善哥。大人还在忙吗？

闻善却叹了口气。

楚靖仪蹙眉，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不是下午的事？闻善叹道，本来，公子提前开堂，便是想要在小公子的配合之下，尽快定下贺知府等人的罪名。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靖县一案，肯定与贺知府脱离不了干系。如今又被大都督横插一脚，又该如何是好？

楚靖仪既心虚。又愧疚。

闻善却突然问道：小公子，你可知道。坎水二人此前遭遇了什么？

??怎么？

昨日你回来后，他们却失去了踪迹。直到刚才，才发现他二人已经身受重伤。

楚靖仪大惊，他们是怎么受伤的？

这就要问小公子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楚靖仪便把昨天差点命丧湖底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过。她却略去了段哲成的身份。

闻善听完，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小公子，此事怕是有蹊跷。

怎么说？

此事疑点有二：其一，救你的人，为何不是在你刚落水时就出手，而要等上那么一段时间？其二，坎水二人身手不错，又隐藏在暗处，尚且不能逃得过凶手的算计，为何那人却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楚靖仪恍然大悟，总算明白那股奇怪从何而来。

她的眸光里倏地闪过一丝杀气。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匆匆忙忙地就要离开。

闻善却叫住了她。小公子，属下看得出来。我家公子对你心存栽培庇护之心。若是你还在为石乐天的事情烦恼，那大可不必。自始至终。公子都没有避开你的意思。

闻善哥多虑了??

不管你信不信，公子对你并无恶意。有什么误会，倒不如说开了好??

楚靖仪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点了点头，有些慌不择路地离去。

此时，已临近深夜，万籁俱寂。

驿馆里仅有稀稀落落的几盏灯亮着。

楚靖仪站在门前，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

温黄的烛光里，付怀信正奋笔疾书着，看到她走进来，也只是抬起头，淡淡瞥过一眼，并不说话。

楚靖仪更心虚了几分，挪动小碎步上前，小心翼翼道：大人还在忙呢？

付怀信：嗯。

大人，今日在公堂上，我并非有意不配合你的??

这不怪你。你本来也不认识他。

楚靖仪瞧见缠绕在他眉间的愁绪，心里越发堵得厉害。

大人，其实，我不仅认识大都督，前几日还见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