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一片寂静。

吸血鬼牧师的尸体，静静的倒在那里，如同上一次的任务那般被乔书亚在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搜出了小小的发信器。

塞拉斯则忧伤的看着地上那些被打爆了头颅的，穿着警服的食尸鬼，以及过去的同僚。

“安心，塞拉斯，你的同僚也不是因为「想要」才变成这样的吧。虽然我的手法稍微粗暴了了一些，干净利落的让他们安息才是他们的愿望吧？”

乔书亚坐在塞拉斯对面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注视着天空中的月亮，出声宽慰道。

塞拉斯则抱紧自己的腿。

“我知道，我明白的。”

童年时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杀害的塞拉斯，如今又一次目睹了自己一名又一名同僚死在自己的面前，甚至被超出了自己常识的存在化作了不得安宁的食尸鬼，令她的心情相当沉重。

“蕾蒂、西蒙……”

女警看着地上的无头食尸鬼，勉强的凭借警服上的名牌确认着同僚的身份。

感伤了片刻后，塞拉斯想起了什么。

“呐，JOJO，你不是说你组乐队去了吗？”

话题虽然转换了，但是乔书亚依然能听得出塞拉斯内心的伤痛。

同时，乔书亚也思考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到。

“嗯，这个问题嘛……”

乔书亚挠了挠头，忽然间看向那边悠哉悠哉走过来的酒红色大衣身影，当即一指。

“呐，我们乐队的贝斯手！”

“？”

阿卡多满脸笑容的脑袋，稍稍的歪了一下。

大概是完全不知道乔书亚在和那边的女警在说什么，阿卡多没有接这个键盘手的话茬。

“看来不用给你收尸的样子，小鬼。”

“我像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吗，阿卡多。”乔书亚挑了挑眉毛。

“像你这样的家伙我见过不少，一般都相当的短命。对了，剩下的食尸鬼我已经处理完了，我先回去了。”

阿卡多平淡的说道，甚至连摆摆手的招呼都没有，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塞拉斯咽了口口水，直到阿卡多离开之后才出了声。

“……好可怕的家伙。那是谁啊？”

“我的同事。”乔书亚顿了顿，“一只吸血鬼。”

“哎？吸血鬼？”塞拉斯一愣。

乔书亚则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后站起了身，随手将外套披在了塞拉斯身上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路。

“边走边说吧。”

快速交谈。

二人平稳的走在路上，感受着空气中的死亡与哀悼。

“所以，JOJO现在加入了专门讨伐吸血鬼的海尔辛机关？”

“对了。”

“而且是吸血鬼猎人？”

“就是我了。”

“上回格拉斯顿伯里那个十字架是你画的？”

“是有这么回事。”

“刚才那个穿酒红色大衣的家伙，是你的同僚，也是一只吸血鬼。”

“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塞拉斯心头的疑惑不断解开，而乔书亚则一本正经的捧着哏。

大概是捧哏效果不错的缘故，塞拉斯心情稍微开朗了一些，但是旋即女警便开了呛。

“所以，乐队呢！”

“其实吧，你琢磨琢磨，我那天是怎么跟你说的？”

乔书亚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而塞拉斯回忆了一下之后，当即心虚了起来。

“……吸血鬼……猎人？”

“对了吧！”

“唔……”

塞拉斯似乎是有些心虚，又似乎是因为晚风的缘故有些冷，稍稍裹紧了一些身上短外套。

而乔书亚则稍稍收敛了一下笑容，扫了一眼塞拉斯的脸，表情也稍微变得严肃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难受？”

乔书亚其实不是那么跳脱的人，先前表现的欢乐一些也是想让塞拉斯，想让这个在过去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的少女稍微的开朗一些。

但很明显，先前还在谈笑风生的同僚一夜之间尽数死去的打击，对于塞拉斯还是大了一些。

这些东西，不是几句俏皮话就能解决的了得——

更何况乔书亚真的不擅长说相声，就算说也就是个捧哏的，当不了逗哏。

“……”

塞拉斯不说话。

乔书亚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停下了脚步。

塞拉斯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而乔书亚则是笑了笑，指了指边上的树林。

“你是你们警局出动的人里唯一的幸存者，按照常理来说等你一会儿归队，你们警长肯定要和你问东问西的。虽然很不人道，但是第一时间确认事件的经过也是他的责任与义务所在。

“所以呢，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先好好的哭一场，整理一下心情比较好。

“那边树林里没有人，好好的哭一场吧，哭出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心里会好受一些。”

“……JOJO也是这样的吗？”

塞拉斯忽然问道。

乔书亚听到这句话，嘴角却是轻轻的挑了起来。

“不，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一次都没有哭过——不，不对，只有一次，出生时的婴儿为了扩张器官而不得不产生的哭泣，单纯的生理机制，这是我十七年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哭泣。

“甚至在那之后的数分钟之后，我的母亲在我的眼前被杀害时，我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哎？JOJO的母亲……”

塞拉斯一愣。

这还是塞拉斯第一次听乔书亚说起他的往事。

“被杀了，被吸血鬼。”

乔书亚顿了顿。

“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应该哭出来才对，但是呢，实际上我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大概是在那时起，我的怒火就将我最后的眼泪给烧光了吧。

“能哭出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塞拉斯。

“人呢，一但连眼泪就消失了，作为人类就不完整了。怪物？不不不，并不是会成为怪物，而是恶鬼。只是会成为坠入奈落之底的可悲的恶鬼罢了。

“而所谓的鬼，本就是人心中的「执念」。”

乔书亚抬起头看着月亮。

乔书亚是讨厌夜晚的，在出生的三年间，在开罗的三年间，他一步都没能踏出过那间洋馆，一次都没有沐浴过太阳，终日生活在漆黑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明只有昏黄的灯光罢了。

夜晚，会让他回忆起那三年间的一点一滴。

但是现在，还不是走出夜晚，拥抱太阳的时候。

“所以啊，塞拉斯，能哭出来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去吧，那边的森林挺安静的，我在这儿等你。”

话音刚落，身后塞拉斯的脸轻轻的靠在了乔书亚的背上。

“嗯？”

“背，借我一下。”

塞拉斯低声说道。

“……”

乔书亚听见了少女轻轻的啜泣声。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取出一根Pocky叼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