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向举之后，蔓芝玉坊陷入一段时间的沉寂，一直到验收成果的这一天。

姜黎和赵秘书约定下午五点将昆玉送到赵秘书办公室。

一点左右，我们打开给玉石成品烤色的机器，将两条龙分别取出。

经过三天时间的烤色，两条龙和刚雕刻完成时完全不一样，可以说完全的脱胎换骨。

未处理之前虽层次分明，立体感也强。但并不非常的吸引人，好比拥有了龙之腾云飞天的气势，却少了轻盈的体态，整体笨拙而沉重，是一条飞不起来的龙。

烤色过后两条龙的光泽度更好了，颜色也更深、更老辣，尤其青龙，经过这翻处理，种水明明没有变化，看起来却比烤色前更加水润、通透。

将二龙叠放在一起，似要双双一飞冲天，凌空驰骋，傲视万物、恣意洒脱。

就像两件做工、装饰一样的新衣裳，同样的颜色下，一件看起来质地粗糙，似蒙上一层淡淡的灰雾，而另一件色泽清亮，质地细腻，摸起来光滑、舒适。

相比之下，当然第二件更能让人眼前一亮，也更能带来购买欲。

待玉雕冷却之后，我和郭守运用短时间优化双龙，将一些细节处理完善，然后置放韩俊提前备好的底座上。

你们还别说，这烤色和不烤色就是不一样，简看起来直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作品，现在就是比刚雕好的时候更好看。梁胜杰难掩脸上喜悦的表情。

确实很好看，毫不夸张的说。比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玉雕都要好。范志云欣慰道。

这样的昆玉，放到市场上价格肯定不会低于五十万，而且不愁卖不出去。梁胜杰笑道。

五十万太低了，我觉得五百万都买不了这么好的玉雕。韩俊插嘴道，说完嘿嘿笑。

价格是对一个玉雕作品最直观的体现，五十万不低了，但是听到他们几人的对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梁老几人可以很轻易的评估出昆玉的价格，那么别人也可以。

一个玉雕作品，一旦被订上了价格的标签之后，就很难再惊艳到人，尤其如昆玉这般中低端的玉雕。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看昆玉，总觉得有些不如意，像是差了点什么。

对，差了让人惊艳的东西。

韩俊，现在立刻马上帮我重新处理底座。我忽然对韩俊道。

韩俊表情呆愣，像是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重新处理昆玉的底座。我重复，然后对梁胜杰道：梁老，可不可以轻易帮我买样东西。

什么？

??

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后，我将昆玉重新整合，然后装进包装盒中，与姜黎一起去往赵秘书的办公室。

赵秘书提前等着我们的到来，看到我们之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装盒。看到玉雕的瞬间眼睛里放出光来，随即将昆玉捧在手心，爱不释手道：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太多。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姜黎摇了摇头，只要赵秘书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赵秘书连连点头，小唐的雕刻技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看看这两条龙。跟真的似的。

这次昆玉不是我一人完成，是我们蔓芝玉坊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尤其郭守运郭师傅，上次你见过那位，昆玉上的这条青龙就是出自他的手。我不邀功。

一件好的作品如果出自一人之手。对一个工厂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它映射的就是：工厂其他人毫无作用。

这对蔓芝玉坊未来的发展很不利。

好好好！赵秘书再次点头，蔓芝玉坊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放心。

看到赵秘书开心，姜黎也露出了笑容，在来的路上她心里一直担心，怕得不到赵秘书的认可，现在所有顾虑全消。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五六人簇拥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末首的这位，我在新闻上见过他，是津江市的市委书记。

齐书记，你怎么来了？赵秘书有些惊讶。

听说今天会把送给伊思国的礼物送过来。我提前来看看。齐书记长得慈眉善目，说话很温和，但莫名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姜黎有些惧色，往我身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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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赵秘书如梦初醒，连忙奉上昆玉，道：这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昆玉，也是明天送给伊思国的礼物。

齐书记看了看，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

他身后跟着一个老者，看了昆玉一眼，脸色有些不好：这怎么和设计图上不太一样？我记得设计图上两条龙是干净无暇的，这两条龙的身体里怎么那么多杂质？

杂质，就是玉石中的棉。

烤色可以改变玉石的色泽，增加通透度，这也使得玉石里的棉质更加清晰，青龙更为明显，乍看之下就是杂质，影响玉雕的美观。

是，成品确实和设计图有些出入，主要是前期选购玉石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话没讲完，被打断：你们在做设计的时候，就应该将所有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全部想清楚、并且绘制出来，如果我们能接受才合作，而不是做成成品之后。让我们来找茬。现在东西摆在我们面前，又和设计图不一样，这不是强迫我们接受这个有瑕疵的作品吗？

因为玉器多少受水线、棉、裂、浆之类的影响，这是我们无法预先设想的。昆玉上的两条龙里确实有不同程度的棉。但我觉得对整个作品影响不是很大??

强词夺理！老者表情很不悦，一声低喝：这么明显的棉还说对作品没影响？

姜黎被老者忽然的大喊惊得一个哆嗦，抓着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其实我觉得这些棉的影响不是很大，我们可以想象为云朵。配上这两条腾飞的龙，是不是很有意境？赵秘书为我们说话道。

这是送给外国友人的礼物，你跟我谈什么意境？老者厉声道。

赵秘书低下头，一时之间似乎想不出合适的反驳。

赵秘书。你真是让我们失望，这么件小事都让你办砸了，当初就不该交给你。老者一声抱怨。

原本赵秘书已经承认了我们的昆玉，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姜黎手心里的汗更多了，隔着衣裳我隐约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在加快。

她在害怕，如果昆玉被否定，不仅我们投入进去的钱块打了水漂，蔓芝玉坊想要凭此一飞冲天的愿望也落了空。

现下，不仅姜黎愿望落空，赵秘书还因此受牵连。

齐书记，这件事交给我吧，我现在吩咐人下去准备礼物，务必在明天上午的会议之前落实。老者对齐书记道。

请等一下??我向前一步，打断老者。

老者直直看着我，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悦。

虽然这两条龙里的棉在设计的时候我们并未考虑在内，但是后期我做了完善的处理。我说。

完善？你能将棉变没吗？老者微怒道。

本质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说变没就变没，我又不是变魔术的。

心里如是想，我却说道：我做的处理并让将有的东西消失，而是让他和龙融为一体，将其变成点缀，使昆玉更加精细完美，活灵活性。

耳边，响起一阵很轻的唏嘘，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信我的话，觉得我是在吹牛。

棉、裂、水线之类，向来是玉器的破坏者，多少的好玉毁在这上头。

齐书记同样不信，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些没用的杂质变成点缀。老者道，语气带着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