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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作者:易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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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狐皮整个翠栾城也没有几张,我特异要人赶工裁剪缝制,送到你身边挡风雪,这怎么就错了?

我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我备了酒宴,不过是想让你妆扮好些,陪我赏花作画、喝酒闲谈,这难道也不好吗?”

方杰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他昨晚亲手准备的衣衫首饰,今早又使人采买用物、拾掇院子、画楼,多少年来第一次这般盼望一个女子到来。可惜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一番苦心居然被蒲草批驳的半文不值,甚至是让她痛恨不已。

这结果着实让他倍感挫败,狠狠抓起桌上的茶水就大口灌下肚子,这才稍稍压下胸腔里的火气。

蒲草听得他这般说,再想起东子上门时扯过的借口,立时就猜得必定是这小厮自作聪明、两头瞒骗。认真说起来,倒是同方杰没有干系。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开口应道,“行,请我上门这事儿就算是个误会。咱们就先说说换衣衫首饰这事儿吧!

若是我有一日请你到村里去做客,却不出面迎接,只说我在田里锄地,而你要先换一套衬得上农家景致的粗布衣衫鞋袜才能见到我,甚至送上衣衫的嫂子们还要嘲笑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说,你心里会舒坦吗?

说一千道一万,你若真心喜爱我,尊重我,再好的风景都是为了让我看了欢喜。而不是要我粉墨登场,却衬你的梅园雪景!

再说华衣美服、金银首饰,没有女子不喜爱,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我有手有头脑,我会自己赚银钱置办,不需要讨好男人来获取!”

方杰望着眼前脊背挺得笔直,侃侃而谈的女子,心里开始一点点反思,也许他把她当平常女子对待,当真是看低她了。

“你口中的恋人到底是何物,这也不成,那也不允!你说说,我到底要如何待你才是尊重?”

蒲草见他这般问得郑重,就知他当真把她刚才的话听进耳里,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了一丝笑意。

她起身走到博古架子旁拿个小小的玉雕狮子把玩了半晌,这才说道,“恋人是何物,这个我说了你也不见得能明白,兴许还会觉得可笑。那咱们就换个说法吧。

你说你一见到我就觉得分外温暖,所以才生了亲近之意。那么我问你,温暖之物有很多,比如手炉、火盆、屋舍都是。我之于你,到底是这三物之中那一物呢?”

方杰略略思虑片刻,一边抬手倒茶一边温声说道,“你之于我,自然是屋舍。”

蒲草轻笑摇头,放下狮子摆件儿又坐回木榻旁,反驳道,“你口中虽然这般说,但行事却只让我觉得就是那随时可以丢掉的手炉、踢翻的火盆。

当然,不管你怎么想,我却坚信我就是一栋屋舍。孤独立于天地间,久而生厌,上次因你真心惦念而一时冲动开了门,但你进来只是做客!以后若想长久居于屋舍里,得到温暖陪伴,你必要时时刻刻记得这屋舍也是同你一般立于天地间的存在,不是你手中把玩之物。

若你精心呵护修葺,它才会真心接纳与你。若你蛮力破门,即便打开,也必定没有一丝暖意可言。懂吗?”

屋外微微西斜的日阳从雕花窗棂里投射进来,映在蒲草身后,仿似她整个人都置身在光团之中,惹得方杰一时看呆了眼,心底先前积下的一团郁气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相反,另一种掺杂了好奇、庆幸甚至是敬佩的莫名情绪在渐渐成型。

他一直厌恶那些外表娇艳却暗藏恶毒的“花朵”,恼恨世间女子皆贪婪虚假,可是如今他有幸遇得如此真实骄傲的女子,居然却又愚蠢的把她归于流俗,这当真是错得离谱…

蒲草一时有感而发而扔了长篇大论出去,心里也是隐隐不安。必定如今她身处的世界,男权至上,女子生来就要依附男子存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一生都没有同男子并肩而立的机会。

而她这般鄙夷金丝鸟的卑微懦弱,想要男子等同尊重,恐怕任何人听在耳里都要立时送她俩字,癫狂!

可是,即便如此,她却没有半丝后悔。没有谁能跑到未来去看看,她不知道方杰以后是不是她今生相依到老的良配,但如今他是她的恋人,她必然要让他知道她的坚持、她的骄傲。因为她就算当真爱上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讨好他而改变自己,成为金丝雀、菟丝花那般的软弱存在…

房间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两人都是各自沉浸在心事,沉默无言。

门外东子端着托盘,耳朵死死贴在门缝儿上听了半晌,一时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送茶进去。

春莺站在远处的屋檐下挥手催促他进去,外面这么冷,再耽搁一会儿那茶水都凉了。东子无法,只得小声禀告道,“公子,小的送新茶和点心来了。”

蒲草和方杰听得这话都是回了神儿,方杰清咳两声,应道,“进来吧。”

东子进了门笑嘻嘻四下扫了一眼,见得主子们脸色都算平和,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上前小心翼翼换了凉茶,刚要倒退着出门,方杰却开口道,“回来”。

东子赶忙颠颠跑上前,笑着应声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月工钱罚下,记得去洛掌柜那里报备。”

东子愣了愣,立刻苦了脸上前求情道,“公子,小的可是办砸什么差事了?公子您罚小的打板子吧,小的那点儿工钱是要攒着娶媳妇的。你难道忍心看着小的打光棍儿不成?公子…”

蒲草被东子这般惫懒耍赖的模样惹的好笑不已,开口想要帮忙求情却见方杰微微摇头,她于是低头喝茶吃点心,假装没有看到东子可怜巴巴的眼神。

“不必说了,下去吧。若是你下次再自作主张,两边欺瞒,就扣一年的工钱。”

方杰挥挥手,撵了如同被人剜去心头肉一般痛苦的东子出门,这才低声笑道,“这小子满肚子心眼儿,就是太爱银钱。”

蒲草却是笑道,“喜爱银钱也没有错,只要不嫖不赌,攒起来娶媳妇也是正事儿。”

东子这般一闹腾倒轻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沉默,仿似屋中的空气都比方才要清新许多。

方杰略微沉吟一下就伸手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看向蒲草,蓦然展颜一笑,“今日是我疏忽,把你当做世俗女子看待,以后必定不会再错!这杯茶当我向你赔罪,如何?”

蒲草没有想到他会这般郑重认错,惊得红唇微张,怔愣问道,“你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一时气恼。你…你不觉得我刚才那番话太过荒谬?不觉得我的想法古怪?”

方杰脸上笑意更浓,把茶杯塞到她手里,兀自拿起自己那杯与她轻轻相碰,挑眉应道,“你若是不古怪,我也不会喜爱!我方杰的女人,自然是要与众不同。”

蒲草见不得他这般得意模样,嗔怪反驳,“我可不是你的附庸之物!反倒你啊,以后就是休憩房子的泥瓦工了!”

“好,我以后就做个泥瓦工。”

“那泥瓦工师傅,你以后可要守规矩,不能随便给屋舍换瓦顶儿。”

“当然。屋舍小姐,若是外面风雪大了,能不能偶尔请我进去烤烤火啊。”

“哼,看我心情了。”

两人如同吵架的孩子一般,嘴里也不知再争讲些什么,只是互相对望的双眼,互相交叠的双手之间,越来越热。暖意流过他们的手臂,慢慢倾注到彼此冷寂的心田里,不知融化哪一处坚冰,滴落的水声叮叮咚咚,在互相试探、互相协调,渐渐此起彼落,默契得奏出一曲又一曲欢歌…

东园的梅林,几场大雪过后,梅花更艳,雪景也更美。方杰挥退所有丫鬟小厮,同蒲草牵着手慢慢在一树树梅花之间漫步。偶尔有红艳艳的梅花瓣耐不住北风的吹拂,挣落了花蕊飘散开来,四处纷飞,衬得整个园林更是美轮美奂。

蒲草解了心结儿自然喜笑颜开,难得玩儿心大起。这棵树下敲敲枝干,那棵树上摘朵梅花,偶尔还孩子气的同北风赛跑争夺纷飞的花瓣,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园子里,仿似挑动得一切都生动活泼起来。

方杰随在后面,瞧着她一身素袄绿裙在梅林掩映里穿梭,花仙一般自在欢快。他就越发懊恼自己的愚蠢,这样的女子只要做好自己,世间美景就都是她的陪衬,哪里就需要她浓妆艳抹去应和风景?

蒲草跑得累了,回头瞧得方杰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耐不得寒,就返身走去他跟前笑道,“天色不早了,有什么热饭咱们吃一口,我就要赶路回去了。”

“好,我早让厨下准备了几道好菜,你也尝尝我们府上厨子的手艺。”

“好啊,你若是不怕我偷师,我就好好尝尝。”

.

两人说笑着进了画楼,那些不知刚才藏在何处的小厮丫鬟们立时上前伺候两人洗手漱口,待得饭菜端上了桌子就又悄然退下了。

蒲草笑着赞道,“你这里的下人真有眼色,规矩不错。”

方杰却是摇头失笑道,“大半还好,也有那不开眼的。”

蒲草想起刚才喜鹊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就觉好笑,“那叫喜鹊的,我倒是很喜欢,比一般女子狠辣有胆子大。等我领回去磨一磨,兴许还是个好帮手。”

“你高兴就好,不过契纸放好了,不愿费心思的时候转手卖了就是。”方杰仔细把鱼肉剔干净小刺,这才送到蒲草碟子里。说起转卖之语极是随意,仿似喜鹊不是活人,当真只是树林里时常嘎嘎飞过的喜鹊一般。

蒲草心里微微有些不舒坦,但是转而想起自己刚才不同样扔了五两银子就买了个大活人。于是暗骂自己矫情,一边低头吃着鱼肉一边另起话头儿,问道,“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有何事啊?若是再不说,吃过饭我就走人了。”

方杰有些惊讶,墨眉轻挑笑道,“我不是说过要请你赏梅饮酒,你怎么还这般问?”

蒲草笑瞪了他一眼,打趣道,“我们方公子这般日理万机的人物,哪有闲情逸致单陪我这小女子赏梅闲话儿啊?”

方杰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意,放下筷子应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明日要出趟远门儿,许是要一月才回,自然要同你说一声。”

“那么久?”蒲草微微有些不舍,也是放了筷子问道,“天寒路远,行礼用物可多准备一些。”

“以前常出门,这些琐事东子自会操办。昨日我同其余几家酒楼商议好了,青菜生意会分他们一些,以后就再没有人去你那里缠磨撬行了。至于取菜的时候,洛掌柜会亲自带人过去,你有什么事情就交代他去办,不必客套。”

蒲草听他安排得这般仔细,心下微暖,笑道,“你放心吧,有事我会开口的。反倒是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我最近又要琢磨一样新菜色,兴许等你回来的时候,酒楼生意会更火爆了。”

两人边说边起身离了桌子,也不唤丫鬟进来扯下残羹剩菜,就那么站在半开的窗前一边闲话一边赏景。

方杰想起老宅的那些纷争,忍不住眉头轻轻皱起,感慨道,“若是不必回去,只留在这里有你陪着,可是再好不过了。”

蒲草虽然不知他到底因何为难,但眼见他这般样子,却是斟酌着劝道,“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说长也长,说短却也极短。若是不能欢喜过活,怕是等老死那日就要后悔了。所以,有时候最好要自私一点儿。”

方杰细细品味了半晌,眉头一点点就松了开来。待得展颜想要伸手揽过蒲草抱在怀里,半路却又收了回来,尴尬笑道,“是我孟浪了。我只是欢喜你一语解开我心中郁结,一时有些情不自禁…”

蒲草想着他即将远行,就主动上前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宽厚的脊背,轻轻笑道,“你比我聪明许多,这些道理自然都懂,不过想要听我说说宽心罢了。”

方杰眼里的暖意满满都要溢了出来,伸手紧紧回抱了她,低头亲吻她的发鬓,仿似要把心里多年压下的一口郁气都宣泄掉一半,长叹一声,说道,“有些人虽与我血脉相连,但相处十几年,却及不上你待我一半。想来,我也不必再坚守什么了。”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你跟他们是孽缘,跟我…也许是良缘!”

“不,一定是良缘!上天这次总算待我不薄…”

两人就这般依靠在一处,互相低低说着话,胸口处都是觉得异常温暖。眼见太阳西斜,天色马上就要黯了下来,蒲草到底轻轻推开方杰,笑道,“行了,这拥抱就当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了,你可早去早回啊。”

方杰极是不舍的握了她的手不放,笑道,“我这一去要一月才回,路途寂寥,你若是还有那日信里写的段子就再写些给我解闷。如何?”

前世一人宅着无趣,郭德纲的相声还有笑话电台,蒲草可是没少听。到了这时空,原本记得满脑袋的英文单词都就饭吃了,这笑话却是顽强的留在了脑子了,如今写几段给方杰路上解闷儿,倒也不是难事。

见得蒲草点头应下,方杰笑得同孩子一般欢喜。两人这才下了楼,一路漫步回了前院儿。

东子正是苦着脸招呼小厮丫鬟们往爬犁上搬杂物,喜鹊挎了两只花布包裹站在一旁,一脸的复杂难言之色。

蒲草见得那些箱子筐娄里多是吃食,就低声同方杰说道,“我只要两坛酸梅就好,别的用物家里都还齐全。”

方杰却是坚持,“刘嫂子有喜,我自然也要送份贺礼。这都是我派人仔细采买回来的,多放些时日也不会霉坏。省得你家里缺了哪样,还要往城里跑。”说完,他挥手示意春莺递过一件银白底色绣了翠绿竹纹儿的棉斗篷,又笑道,“这可不是狐皮的,不金贵。你自管穿着,省得吹了风,等东子回来的时候就扔爬犁上。”

蒲草含笑点头,本来也想再嘱咐他几句,但是瞧得四周那些半垂着头,耳朵却是各个高高竖起的小厮丫鬟,也就只能作罢了。

东子张罗安顿好诸多杂物就小跑儿到方杰跟前,双手举了一张泛黄的契纸,讨好道,“公子,小的去掌柜那里取了喜鹊的契纸。”

方杰接过递给蒲草,淡淡吩咐道,“明日早些回来,随我去京都!”

东子本来还担心因为这次拍马屁失误会失了主子的信任,没想到主子照旧要带他回京都,他立时欢喜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一迭声的保证明日必定早回。。

蒲草上了爬犁坐好,喜鹊也在众多丫鬟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坐到右侧车辕,爬犁很快出了大门,消失在渐渐降临的暮色里…

东子紧赶慢赶,到得南沟村儿外时,天色还是彻底黑了下来。村头儿几家的窗户上映出微弱的油灯光亮,衬得夜色更是静谧安详。

枣红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它的走动叮叮作响,离得村子越近,也惹了越多耳尖儿的大狗小狗汪汪叫个不停。

喜鹊冻得脸色通红,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取暖,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得东子欢快喊了一句,“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她赶忙抬头张望,结果不远处那只有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彻底惊得她白了脸。她原本猜得蒲草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没想到居然农家小户!那岂不是说以后她就要住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受冻挨饿,再无出头之日?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求公子开恩!”

喜鹊抓着车辕就要往下跳,东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了他甩回去,高声半劝半斥道,“你这是闹什么?你想摔断脖子啊?你都出府了,公子怎么能收你回去!张东家心善性情好,你好好伺候着,保管不会亏待你!”

蒲草本来买喜鹊回来,一是不想她被卖去别处,挟恨报复乱传她和方杰之事,二也是喜欢她的狠辣劲儿。这一路瞧得她并不吭声,更是暗赞她脾气够倔强,是个有忍性的。可惜没想到马上要到家了,她突然闹出这么一场。

蒲草于是也冷了脸,开口呵斥道,“你若硬气到底,我还能高看你三分。可你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我不强求你,明日就让东子送你去人牙子那里!”

喜鹊听得这话脸色更白,手上的挣扎也停了下来,显见是明白她没得选择了。蒲草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道,“到家之后,把嘴巴闭严!若是你好好做活儿,自然冻饿不到你。但你若是有什么坏心思,也别怪我心狠!”

喜鹊重新抱好包裹,低头不再说话。东子见得如此,就赶着爬犁继续往村里跑去。

张家屋子里,桃花和山子一只盼到天黑还不见姐姐回来,就闹着要穿了棉袄去院门外等待。春妮和李老太一人抱了一个正是好声劝着,突然听得马铃响动,老老小小立时都猜得是方家的马爬犁到了,各个欢喜的笑开了脸,纷纷开门跑了出去。

蒲草跳下爬犁,刚刚活动一下坐麻的双腿,就被小牛犊一般莽撞冲过来的山子抱了大腿,桃花也是跑到跟前拉了嫂子的衣袖嚷着,“嫂子,你怎么才回来?”

蒲草拍拍他们的头,笑道,“嫂子有些事耽搁了,你们快进屋去,一会儿嫂子就进去了。”

两个孩子只要见得嫂子回来就放了心,牵着小手听话得扭头跑了回去。春妮儿和李老太帮着东子往下搬东西。李老太眼睛有些花,夜色又暗,也没发现爬犁上多个人。倒是春妮眼尖,指了喜鹊惊问道,“这是谁家女子啊?”

蒲草嫌身上的披风碍事,就下来丢给春妮抱着,随口应道,“这是我今日买的婢女,叫喜鹊。以后家里洗衣做饭都让她做,你也多歇歇。”

说完,她就指了马爬犁上的筐娄喊着喜鹊,“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动手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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