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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村村口的白墙青瓦房上落满了止歌鸟。

这座两进的宅院本是村民用来祭祖议事的，此时已被兽群占用，到处是身着太岁头戴青色神秘面具的兽群成员。

大厅中央陈着五具尸体，全都盖上了白布。

郑游李千颂一干人等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兽群的一名成员正在逐个揭开白布检查尸体。

现场的气氛稍微有些微妙。

郑游跟上敖、小官刀都有过接触，倒是徐图图对他而言是个生面孔，小官刀此刻摘下了面具，这下郑游对兽群的印象彻底变坏了。一个老跟自己过不去的男人和一个初次见面就坑自己的女人。

李千颂在这里倒是变回了公众形象，落落大方。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走路落座都会有意无意靠近郑游。

“据李小姐所说，你们昨晚的车队出了状况，死了好多人？可止歌鸟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小官刀满脸狐疑地问道。止歌鸟对灵体尤为敏感，若是这附近死了许多人，它们一定会及时发现。

一旁有人回道：“派人问过了，昨晚确实有车队回了市里，没发现什么异样。”

“回去了？哎呀呀，李小姐是不是撞邪了，怎么没人发现你不见了。”

上敖在一旁故作关心地问道。

李千颂面不改色，脸上挂着微笑却也不理睬上敖。

郑游见状，没好脸色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老头儿能构建幻境，在一群普通人面前掳走一个人还不轻松么？”

上敖见郑游为李千颂出头，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奸计得逞地说道：“郑游兄弟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主顾说话的语气吗？话说，放跑了吞吃厄灵的梦裔，这笔账怎么算？”

“自己没本事，怪我？”

郑游每每想起上敖的行事作风，就对这个色批没好脸色，两人对呛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位就别吵啦！”佘丰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卷，笑眯眯地当起了和事老，道：“这次情况特殊，郑游呢，在里面跟这老头子斗智斗勇已经尽力了，可是呢，任务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们信法会从来都是诚信为本，这次的失败记录不会包庇的，而敖老弟也卖老哥一个面子，怎么样？”

信法会的成员每次任务都有相关记载，完成率高的人当然名气与获利也会更多，像赵种，至今完成率为百分百，而郑游呢，第一次接任务就失败了，完成率也变成了零。

上敖倒是巴不得佘丰这样的人欠自己人情，于是咧嘴大笑着说道：“佘老哥这个面子我当然给啦，不过我师父她老人家那里是瞒不过去的，我劝你们最好想想要怎么解释。”

佘丰点点头，他对这次行动倒没抱必胜的希望，他受赵种所托给郑游找锻炼机会，原本想着这次任务有昌林太岁的人陪同着，又找了徐图图这么个术师作为同行者，怎么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郑游自己先闯了进去，不仅碰到了罕见的梦裔，还有个老不死的在打郑游的主意。

想想郑游要是栽在里面，佘丰都不知道怎么跟赵种交代，佘丰也是拿定主意，回去了定要跟赵种好好说说，自己可不敢再带这个愣头青。

“没什么好解释的。”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恭敬地迎接姗姗来迟的老妇人，上敖忙上前搀扶着老妇人径直走到一把木椅旁坐下，老妇人开口道：“本来找你们信法会过来就是为破除此处的结界，解决此处的厄灵，既然厄灵已经被那只孽畜吃掉了，那也就不干我们的事情了。”

佘丰赶紧迎合道：“管事大人宽宏大量。”

“我们昌林太岁的责任本就是清理南国境内的灵体，至于梦裔什么的，与我们不相干。倒是你……”老妇人浑浊的双眼盯得郑游有些发虚“老身很好奇，你身上有什么秘密可以让这个蛰伏多年的老东西不顾死活地要出现在这里？”

老妇人没去看白布盖着的老者，在场众人却都知道她口中的“老东西”就是指他。

佘丰等人全都噤若寒蝉。

郑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大厅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片刻后，郑游突然把心一横，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能有什么秘密，这个老家伙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百相么？他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好过，索性就跟百相联手把他整死了。”

不管怎样，自己身怀梦魇虫这件事，郑游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赵种没告诉自己，可自己还想不明白吗？既然天下有这种收集梦裔的老头，保不齐何时又出现这样的一群人，自己能对付吗？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情看不出她信还是不信。

“行啦，别检查了，那老头的灵魂也不在这里，这些人就叫村里人入殓了吧，肉身终归土，这是对亡者的尊敬。”

“师父，咱们这次来可是没什么收获啊。”

上敖似乎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强行促成厄灵的产生？”

上敖笑嘻嘻地回应道：“嘿嘿师父您又拿弟子开玩笑了，咱们昌林太岁的人何时干过那种丧尽天良的腌臢事。”

老妇人转头又对佘丰说道：“我刚听说市里出现了献祭者，执法队忙得不可开交，信法会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大英雄吗？”

佘丰嘿嘿一笑，道：“佘某人只是一小小信爷，一切听全主事会成员的安排。”

对于佘丰模凌两可的答案，老妇人似乎早有预料，信法会看似认钱不认人，纪律松散，可这些都是假象，只有一些老人才知道，信法会在数次世界大战中，始终力挺盛昙会，以盛昙会的子教会形象延续了数百年。

“既然诸事已毕，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老妇人说完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大厅内只剩下兽群，老妇人又开口道：“小刀。”

“师父。”小官刀恭敬地站到老妇人身前。

“山上的疫情搞清楚了，他们的脑子都被某种情绪给影响了，昨晚是你查探的那周围的梦境，你可有遇到什么异常情况？”

小官刀仔细一想，要说特殊情况，大概也只有那个黑虫子形状的梦境算特殊了吧？于是将在梦境中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

老妇人听罢，陷入了沉思。

良久，老妇人又问道：“听你说的，那个梦境怕是不简单呐，如果连你都受到影响，那这就说得通了，很有可能是在你受影响后，把瘟疫似的暴怒情绪带到了其他梦境，可那是谁的梦境呢？”

“这还用想吗？”上敖眼睛一亮，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除开咱们自己人外，山上的人几乎都受到了影响，可终究还是有不受影响的人。”

小官刀想起今早，似乎整个山庄除了兽群外就只有偶然遇到的郑游还安然无恙。

“你是说郑游？”

“嘿嘿，那家伙本来就不简单，师父不也怀疑他身上有秘密吗？”

“嗯。”老妇人点点头，道：“小敖说的没错，他会只身闯进幻境，肯定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子，而地上这个老东西，从来只对梦裔感兴趣，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去绑架一个女孩子。”

“师父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之前跟他交过手，这家伙会布置幻境，还能驱使阴影，那些东西邪性得很，我根本碰不到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下来，几乎把郑游身怀梦裔的可能给坐实了。

“叫本市的人对这个年轻人上点心，虽然咱们的人不走梦裔那条外路子，可保不齐以后有什么需要。”

“是。”

“还有你。”老妇人没好气地眯着上敖，道：“虽然咱们兽群不怵任何人，可你也别太肆意妄为，咱们兽群一切以吾神奥昆的利益为主！”

说起死神的时候，老妇人与小官刀虔诚地颔首低眉，一副朝圣者姿态。

“知道了师父。”

上敖有样学样，也跟着祈祷，可心里却是鄙夷得很，什么狗屁神，会看老子一眼么？

…………

郑游李千颂二人搭佘丰的车回市里。

四人同乘车一车，两位女士坐在后座，郑游在副驾。

佘丰手握着方向盘好奇问道。

“你小子行啊，到底怎么弄死那老家伙的？”

郑游眉毛一挑，除了上次那个已经化身成献祭者的女人，这是郑游第一次杀人，说没有什么不适应那是假的，长枪穿透老者的一刹那，他百感交集，本就紧绷许久的神经没有松下来，老者身体的颤抖随着枪身传到他手上，真实而残忍，那代表一个生命就此终结。

这些感受都藏在郑游心里，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跟人提及，可表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只见他不苟言笑地反问道：“很难么？”

“嘿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真不知道他的来历吗？”

这个郑游倒是真不知道，博世之书也没有记载，想来是不配被提及吧，郑游如此想到。

“劳烦佘老哥给说说。”

“哈哈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