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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械室、游泳馆、网球场……新小孜传达了项葵生“不做牛听琴”的话，夏棘青被噎得没办法再隔空争执，只能把难以发泄的力气用在健身中心一个个运动项目上，直累得通身大汗、精疲力尽、扔了网球拍子，跌坐在场边。

“怎么，打不动了？”林普森也放下网球拍，擦着汗，坐到他身旁。

“……本来，还想拖你再去舞蹈室，找伙伴们来一段……可今天，有心，没力气了！”夏棘青喘气。

“你不是说，天天在东江新城跑信息吗？怎么体力反而下降了？”林普森递了瓶矿泉水，“以前，咱们能在这健身馆消磨一天！你什么时候认过输？”

“我也不知道！”夏棘青倒身向后，躺在场地上，大摊开手脚。

“估计是东江新城的业务太安逸了，给你的压力不象原来经营‘花样共享时’那样大？”林普森歪了他一眼，自己喝水。

“新城的业务，安逸吗？”夏棘青似乎回问林普森，却更象问他自己。

回想到东江新城办公的这段时间，好象，很辛苦！

做为一个网络新媒体平台的信息推送者，他将自己的业务割裂，将业务稳定、盈利最高的商推版块完全抛给了饶琳娜，自己背水一战，独自创建了“新城夜话”……所有的栏目都依靠自己的创意、所有的信息、数据、图片都依赖自己带着员工的奔走与采集……到后来，熊家哥俩甚至承受不住压力，去了“炫惑生活”，只留自己单枪匹马、孤立在第一线……那时候，他看似笑着无所谓，可内心的孤单、彷徨、迷惑，是相当晦暗与苦涩的滋味儿……

“听琳娜说，你在东江新城不少信息，是那边的驻城点直接给你，甚至，直接分享图片、数据？”见夏棘青闷声不语、只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看着网球场上方的天花板，林普森继续问道，“你之前可没这待遇，经常一个门店需要商推，需要的文字、图片、数据，都靠你和琳娜一趟趟去跑，那些娱乐项目，还需要你自己去尝试，游泳、舞蹈都是小意思……蹦床、蹦极、攀岩、高空项目你都试过！我记得，有几处公园的团队拓展项目、包括少儿拓展项目，你都一定要自己全套试过，然后才会动手编写图文，一方面是体验那项目，一方面也是为了网站阅读客户的安全与付出值……在东江新城，这样的体力活，好象很少？”

“……哂，还体力活！”夏棘青没有抬身看林普森，只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是不多……”

他今天看着，发现这家高端健身馆的天花板竟明显不如东江新城居民体育中心的吊顶看着舒服，不仅是新旧装修的对比，而是体育中心的网球室楼高、室阔，让人感觉心里舒服，不见压抑。

“呵呵，你也承认了！”林普森喝光了水，转头看着有气无力的夏棘青，“昨晚，琳娜找过我。”

“她又说什么了？”夏棘青总算转了眸，睨着林普森，“怨我的心思，还留在东江新城？”

“呵呵……”林普森收到饶琳娜的托付，却不知怎么开口，“是不是因为东江新城那边的社工，给予很多支持和合作，让你不用费心再承担信息采集的压力，你才不愿再与琳娜一起努力商推业务的？”

“哂！”夏棘青坐了起来，“我是那么贪图安逸的人吗？”他感觉着肩、颈的酸麻与疲累，左右晃动着脑袋、又摇动自己的胳膊，试图缓解那份骨子里透出的疲累，“东江新城的社区工作队伍是给我一些合作和支持，可是，他们是合作对象，更是竞争对手。我是自负盈亏的网络媒体平台，推送的消息晚一步，可能对于居民的新鲜度就下降！而假使推送的信息不对居民的胃口，居民同样不买账，直接导致关注人数下滑，影响广告业务的吸引力！这些顾虑，那驻城点可不会帮我负责！”

“没错。”林普森点头，“琳娜也让我提醒你，那驻城点，包括那新小孜，都不过是利用你微博、微信的人气儿，扩大他们宣传信息的影响面而已。让你别一厢情愿，认为东江新城就是你事业发展的沃土。”

“我没她想得那么迟钝，这情况，我早就清楚！”夏棘青撑着胳膊，让自己向后，靠在网球馆的墙壁上，“东江新城是不是沃土，总要试试才知道……新小孜那野丫头，也不是她说得那样……”

“呵……”林普森失笑，也跟着靠向墙壁，“不过，东江新城毕竟地处城郊，迁过去的居民，多是动迁户、经适房申请户，虽说有你们那样相对高端的商品房小区，可毕竟整体消费力有限，就算有商业广告，营业收入也肯定比不过北岸。噢，对了，你等等，我拿东西给你。”

林普森想起什么来，走向网球场外。夏棘青目光微微跟随了两步，就转回头来，看着此时空寂的网球馆，楞怔。

他的体力下降，可能是因为少了以前的健身、娱乐、奔波……可是，这应该并不代表“新城夜话”就是有外力充分支撑、安逸舒适的业务，他要在新城发展建设和居民意见问题的一道道狭缝中，寻找出合适的角度来进行信息推送，既要客观反映东江新城的建设实际，也需要为包括自己在内的居民群体合理的需求进行有效呼吁，更需要为平台有盈利可持续拓展、为自己和伙伴们有收入能生活争取广告业务等收入，真的，很辛苦！

这份辛苦，不需要他象以前经营“花样共享时”一样，用很多体力支撑，但需要智力的投入、心态的协调，不比以前单纯地努力商推业务要来得轻松！更何况，还有新小孜那野丫头和一群年轻社区在后面学着、追着、撵着……就算信息报送角度、目标不一样，可同类新闻在同一片社区里同时出现，如果独道的眼光、精准的报道、特色化的推送，“新城夜话”怎么有长期运营的空间，更何况，现在还有顶级的商推平台开始参与广告业务的竞争，很多新城建设的动态消息，自己并不能及时掌握一手资料……

“呐，给你。”林普森从场外回来，将一个文件袋放到夏棘青手上，“琳娜让我给你的。”

“什么？”

“她说是‘花样共享时’和‘炫惑生活’的运营收支账务。”林普森重新在夏棘青身边坐了下来，“她希望对你开诚布公，也希望你能尽弃前嫌，重归合作。你俩还真是！”

夏棘青没说话，打开了文件袋，草草扫视过那些收支，叹息：“呵，她不容易，网站、微信公众号的运营能做得这么漂亮！”

“嗯？”林普森犹豫，略略伸头看了两眼，“好象有不少盈利。”

“嗯。”夏棘青低头，把那些账务文件重新收入袋中，“比我的‘新城夜话’盈利率高出好几倍！”

“owen，那你就算不考虑重回北岸，至少，也可以兼顾这边的业务？有足够的收入，你生活压力小一些，运营‘新城夜话’也有资金支撑、更轻松些。”林普森劝说。

“哂，我也想啊！”夏棘青站了起来，“可是，有心却乏力。我是一个人，精力有限，要想做好‘新城夜话’，还有太多的心思要花，分不出足够的心思协助琳娜，只怕，到时候，还是要让她失望、生气！”

“owen，在我面前的，是你吗？”林普森惊讶——傲气一如夏棘青，什么时候竟然会承认自己有心乏力了？

“走吧，去换衣服，今天，打不动了。”夏棘青站了起来，拿过球拍，慢慢向场外走去，“晚上借住你家客房，请你吃饭。”

“算了，还是我来吧。”林普森跟了上去，“你都有心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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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城点里五方联席会议散会，虽然就联合调查居民车辆被划一事，落实了各自要推进的工作。

可是如何长效合作，联防联控类似划车、有损居民财产的问题再度发生，五方意见并没达成一致，特别是物业方面始终坚持一个态度：除非居民的法治意识和文明素养提升，不再损坏公共安防设施，完全配合小区安保管理，强化自治监督，不然没法回避类似问题的发生。

“划车协调麻烦你们驻城点和派出所了！这次监控摄像损坏，我们现在不计成本维修。可后面，要麻烦您带着各居委会多组建居民安全志愿者队伍，协助咱们物业保安力量加强巡逻，特别遇到损坏摄像头的坏人，一定抓住他！”物业公司前来开会的经理，客气地感激社区和派出所，出门前，认真交待项葵生，又转向了派出所长，“抓到损坏摄像头的人，你们一定要严惩，惩一儆百！不然，我们物业不可能做赔本买卖，反复维修设备。要是为了这个再出安防问题，就不能都怪到我们身上了。”

项葵生身后的小翁气得想上前论理，被谭鸣声一把拖住，使了个眼色，由项葵生送着商业、物业两方负责人出门。

项葵生回入会议室，看着派出所和城管负责人，苦笑：“物业方面的要求，不能算错。可这，真是个结！”

派出所长出声安慰：“老项，你会上也说了，接下来，由我们法治力量，协助新城一起加强宣传，争取在强化居民法治意识，减少人为损坏安防设备的同时，带动更多居民，共同关注小区不法现象，及时发现、制止、惩治！”

坐在一边，整理着文件包的梁卜，与业主、物业协调、争执过一天，声音有些嘶哑，“所长，加强法治宣传没问题，你在会上叮嘱小谭，让他和同事们再走入居民区，为居民多做现场案例宣传，指导我们居委会和楼组多发放法治宣传材料，这没问题。可带动更多居民，共同关注小区不法问题，我看太难！现在的居民，百分之九十九只关注自家的事儿，谁会管小区安防设备的损坏，只怕看着有人砸摄像头、有人划别家的车，都不想惹事、不哼声！”

“您这话好象不对。大部分居民很关心小区、也愿意帮助邻里的。”梳理会议记录的新小孜，不认可梁卜的看法。

“哈，那好，小孜你从今天开始算，看多久有居民来报告，看到有人划车或损坏摄像头。”梁卜冷呛。

“话不能这么讲。”谭鸣声不动声色，站在新小孜前面，“如果认定了大家都不敢管，那强化居民法治意识就成了空话。其实，只要社区居民有一小部分能示范在前，大部分居民的法治、自治意识也能很快带动起来。所长、老项叔，就让我们小一辈，多结合微信公众号、微信群、qq群，再多想想宣传办法。另外，看有没有机会创新网上的联勤联动机制，比如说，小区居民一发现问题，我们驻地公安力量可以立刻知晓、迅速处制，不一定通过120报警平台。”

“这些想起来都容易。”梁卜抱了文件包，向项葵生告辞，预备下班，“可做起来，经常有心却乏力。居民区多少问题都这样，包括楼道堆物整治、电瓶车乱停放整治、衣衫乱晾晒整治……理论上，咱们都想得挺好：整合多方力量，疏导结合、加强宣传，包括利用‘新城晓风’、联合那‘毛毛虫’先生的‘新城夜话’，效果呢？只怕象刚才物业经理会上说的，心都是热的，可力度一直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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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客房里，夏棘青端了咖啡，审核季陶然加急发来的微信公众号素材，手指飞快跃动，以自己亲身经历划车过程，细细修改页面。

页面押尾，他并不想吐槽、他只是想呼吁——呼吁更多的人一起来关注这个违法事项，能一起来追踪、预防类似问题。

他甚至想到了，和谭鸣声一起商议，联动公安、商业、物业、居民这几方力量一起努力。

可夏棘青很快自嘲着笑起来——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与资格，去要求那些完全不隶属于自己业务团队的职能或服务力量？

饶琳娜前晚问的那个问题“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达成你一生的志向？”，隐隐约约，象一头猛兽，要从强行抑制的意识里出去了，咬噬他强撑的意志！

页面改完了，可究竟要不要发生，发出去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夏棘青无法斟酌，就象他始终无法斟酌迁住东江新城对于他个人的影响一样！

林普森在自己房里听着音乐，听到客房里传来一声重重拍击窗台的动静，忍不住，悄悄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