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乌萨斯帝国的军队训练颇为有素。m.xssilu.com 丝路文学网 首发

作为凯撒统治万民的基础，他们的装备也十分优秀。只要切尔诺伯格发生任何形式的叛乱，他们都能够迅速镇压下去。

但是，这一次的叛乱，却和以往的叛乱不同。

乌萨斯帝国将正常人和感染者彻底分割了来开。只要一个人感染了矿石病，无论他身居怎样的高位，无论他有着怎样的人脉与背景，哪怕他是皇子皇女，要么被驱逐到旷野之中自生自灭，要么被赶到矿场，这些地方十人九死，尤其是矿场简直就是吞噬人类血肉的机器。

最近十年中，矿石病感染者的数量逐年指数级增加。一些资本家和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向凯撒隐瞒了矿石病感染者的人数，而这些人则以“被贵族庇护”的名义送到血肉的工厂之中，为“整个帝国的繁荣贡献自己应有的力量”。

因此，作为乌萨斯帝国重要城市、人口近百万的切尔诺伯格，算上那些隐瞒自己身份的人，感染者人数也不超过四位数。

那么，整合运动集结了如此数量的感染者，隐藏在城区之中，而且精锐部队还经过严格的训练，拥有不输于军方的装备，在行动之前还破坏掉了城市的通信系统，怎么看都不是暴民引发的暴乱，也不是贵族掀起的叛乱。

或许，一个在乌萨斯帝国中下层流传的一个词汇——“革命”，更加适合这次行动。整合运动的准入理念和革命很相似——只要是感染者（劳苦大众），就都可以参与到队伍中来。

可是和革命不同。革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至少中高层是为了建设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富强、更加公平的国家而奋斗至今，中下层也有着非常严明的纪律，极少做有悖于理念的事情。

而整合运动，无论是高层还是底层，他们似乎没有目的，也没有纪律，只有绝对的憎恨与绝对的狂热，仿佛燃烧自地狱的火焰，燃烧着自己的同时，也燃烧着自己的敌人与这片大地。

切尔诺伯格东北区，正是这股憎恨与狂热宣泄的地方。

军方守卫着街道，房屋成了临时的堡垒。

每一把利剑和重斧、每一发箭矢与源石炮、每一次被施展的法术，都在夺走着感染者门的生命。

广场上已经堆满了尸体，并且有逐渐磊高的趋势。

可感染者们依然踩着同胞们的尸体，拿着简单的武器，前仆后继地向军队的防线冲锋着。就算是那些被砍掉了肢体、射穿了内脏、马上即将死去的感染者们，也拼劲最后只为带走更多人的生命。

当感染者们病发的时候，那种撕裂皮肤、撕裂内脏的痛苦已经超越了女性的分娩，带来幻觉的同时也积攒着无尽的憎恨，使感染者们忘却了死亡的恐惧。所以，当汇聚起来的憎恨找到一个聚集点的时候，切尔诺伯格的灭亡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然而，塔露拉到了，整合运动的干部们到了，精锐的部队也到了。塔露拉轻轻一抬，热浪烧尽了防守在路口的士兵，地上整合运动的尸体也随之燃烧。在爆发的欢呼声中，数量仿佛无穷无尽的感染着们冲进了贵族区，对每一个人都发泄着最原始的憎恨。

最精锐的部队以近乎碾压的态势扫平着赶往这里的增援。

“塔露拉大人……”

望着溃败的切尔诺伯格军队，一名穿着白色外套的卡斯特女性十分犹豫地望向她的主人——也就是整合运动的暴君，塔露拉。

望着化作火海的贵族豪宅，塔露拉无喜无悲，就像看过了无数遍一样。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冷漠到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说吧，霜星。”

“这样把罗德岛放走……真的好吗？”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霜星？”

金色的双瞳犹如蛇的凝视，看向霜星。

霜星立刻低下头，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完全没有，塔露拉大人。无论如何，您的决定都正确无误。”

“你是觉得，放走那些家伙让你很不甘心吗？”

“是的……即便塔露拉大人不参战，以我们整合运动干部们的能力，消灭罗德岛并不困难。罗德岛的实力确实很强，但这种强只是针对一般的佣兵和方位力量而言。”

“罗德岛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如果我不出手，光是解决那名卡西米尔的骑士，就非常棘手。更不用说那个一直在犹豫、一直没办法接受现实的小兔子了——作为罗德岛领导者的她，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但是……这样的机会，很难找到第二次了。”

塔露拉的嘴角，略微勾起一丝微笑。

“放心吧，霜星。切尔诺伯格必定是罗德岛的陨落之地。放过他们一时，不代表放过他们一世。”

“那您为什么……？”

“塞雷娅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你们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她。选择放过罗德岛，是基于我和她的状态考量出来的结果。我之前说过吧？她很强，已经逼得我使出‘必胜之剑’。如果她的状态完好无损，恐怕就算这座罪恶的城市被天罚撕裂，那场战斗也不会有结果。”

“我能感觉得出来，她的体力已经见底了。”

“就算真的见底，杀死任意一名干部，包括你，也不需要花超过一分钟的时间。梅菲斯特报告的时候，你是在场的吧？她用了不到十秒钟，就随机杀害了五十名我们精英的同胞。如果我和她战斗，我能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但是你们，就截然不同了。”

“……我明白了。”

霜星轻轻地吸了口气，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归根结底，还是敌人太强，而己方的高层在战斗中完全帮不上忙，反而平白添加了许多累赘——在最后的时候，塞雷娅的劣势如此之巨大，在霜星看来也是有太多的累赘需要她来保护了。

“不过，塔露拉大人，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我的必胜之剑为什么会打偏，对吧？”

“……是的。”

“人都是有情绪的，霜星。将我们整合到一起的，正是感染者们特有的情绪。作为整合运动的领导者，我必须保持冷静，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情绪——恰恰相反，我必须有最强烈的情绪，才能知晓这股情绪究竟是什么，然后将这股情绪汇聚到一起，整合所有的感染者。”

“也就是说……？”

塔露拉的笑容更盛了，双眼之中也在平静之下泄露出比地狱的火焰更加炽热的情绪——就像她掀起的热浪一样。

“塞雷娅比谁都更加高傲。回想起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对她的描述，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将这份高傲彻底踩在脚下，其实是非常美妙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为此而狂热地欢呼一样。”

“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

“没错。猫戏弄老鼠，是为了让老鼠变得更加美味。而我，也非常乐意看到罗德岛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露出惶恐至极的表情——但这并非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情绪，更是为了让恐惧扎根在活着的罗德岛感染者心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愿意被整合运动所整合，才会被共同的情绪所同化，才会真正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塔露拉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霜星已经没有办法分辨了。

但是，自从整合运动创建以来，各种渗透、收买、制定计划等工作都是由塔露拉一人负责。在霜星眼里，塔露拉绝对不会犯错，过去没有犯错，将来也绝对不会犯错。

所以，霜星被说服了。

“我明白了，塔露拉大人。罗德岛的尸骸，必定成为整合运动的营养，使整合运动变得更加强大。”

“等待斥候的讯息吧。我已经有对付罗德岛的计划了。在解决了乌萨斯帝国的这些乌合之众后，时间还有很多，足够我们处理罗德岛了——在那之前，只需要分出一个信标，拖慢罗德岛的步伐即可。”

“遵命，塔露拉大人。”

重重地点了下头后，霜星离开塔露拉的身侧，哼着犹如童谣的取自，走向被塔露拉一击撕开巨大口子阵线。

塔露拉站在燃烧成黑炭的房屋残害上，一边尽全力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一边望着由她制造的地狱，呢喃着——

“没有了那位塞雷娅，罗德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没有了塞雷娅，罗德岛究竟还有谁呢……我很期待，非常期待啊……”

……

……

【临光】

独自扛着三十公斤的食物，我回到了罗德岛的临时落脚点。

和华法琳找来的面包不同，抗在我肩膀上的都是饼干、巧克力、糖果、罐头之类能量极高，还能安慰心理的副食品。

这一路上我遇到了不少整合运动。一开始我随便戴上了个面罩，企图混进这个团体。但还没走几步，就被识破，不得不像丧尸电影那样东躲西藏，以回到罗德岛。

好在在返回的最后一段路程上，已经到来的ACE过来接应我。

刚刚把这些食物放下，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我就开口问ACE——

“辛苦你了，ACE。这边情况怎么样？”

“随着时间推移，整合运动的数量多了很多，但是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在离开切尔诺伯格之前，我们不能有丝毫懈怠。”

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整合运动不计生命地纠缠不清。

一路上我已经知晓了这个情况，所以继续问别的问题。

“塞雷娅女士大概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华法琳医生说还有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坚持一个小时，就算安全了吗？”

“不能这么说。刚刚那场战斗，对塞雷娅女士的消耗很大。就算苏醒过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发挥出完整的实力，最多也就作为一种威慑性力量而存在。”

“这是华法琳医生说的吗？”

“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的——她没打算隐瞒这个信息。”

从我离开这间民居，到返回，总共花了三个小时。这比之前预期的多了一个小时。不知道一个小时后，那些如海潮般的整合运动，会聚集多少。

但这都是将来的额事情。有些事情华法琳可能提到过了，我这里却必须对ACE重新提一遍。

“安格拉那边尤其要注意。她的身份非同一般。如果精神上受到刺激，她会变得和现在完全不同。必须要小心谨慎、放到队伍的最中间，最好什么都不看到才好。”

“是那种双重人格类型的人吗？”

“返回罗德岛后才能知道——如果我们有权限知道的话。”

大概率是没有权限知道的，就像阿米娅和博士的一些情报一样。

这是正确的决定。在罗德岛生活的这段时间来，我已经感觉到了阿米娅的一些不同之处。如果将这些不同之处公之于众，先不说外界会怎么想，罗德岛内部恐怕会经历很严重的动荡——听凯尔希解释干员“红”的职责时，她就提到过那次动荡。

作为罗德岛的元老之一，ACE当然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怪不得华法琳医生要我对她说那些话……看来这段时间里，华法琳医生不仅要关注塞雷娅女士的身体状态，还要关注安格拉的精神状态。她这一辈子，恐怕还没有这么忙过吧……”

“至少加入罗德岛以来，她一直都算得上是清闲。”

“临光，你需要休息吗？”

“我先休息十五分钟。之后我也会加入到守备的行列。”

ACE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军人与骑士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直接，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ACE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些问题。

“一路上有很多整合运动吗？”

“去的时候没有多少。回来的时候有很多。大多都是朝着罗德岛来的。极大概率是塔露拉那个人下达的命令——等塞雷娅女士苏醒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可能是这个可怕女人的再次来袭。塞雷娅女士如今已经因疲劳而昏迷，这正是攻击罗德岛的最佳时机。”

“但无论如何，罗德岛都不会惧怕她。”

“等你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的可怕了……希望我们不会再面对那个女人吧……”

那股足以熔化地面的热浪，我记得非常清楚。

我的能力还算得上可以， 但如果直面那股热浪，恐怕一次就足以燃烧我的铠甲，两次就会严重烧伤。即便拼尽全力，利用各种掩体，顶多也只能坚持二十分钟。

而塔露拉的身后，还有许多厉害的整合运动干部。

没有塞雷娅女士的保护，罗德岛真的能撑过这次危机吗？

我所能做的，只有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