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于赶路的疲劳中，让娜美并没有太多心思去观察周围平平无奇的行人，但是经过冯雪那充满嘲讽意味的提醒之后，娜美忽然发现了一种不协调。m.xssilu.com 丝路文学网 首发

这里的居民，不说和霓虹那片和平的土地相比，哪怕是和同样处于战乱状态下的约难，都不太一样。

她在约难只去过南册市，那里的贫富差距极大，但哪怕是街边的小偷、酒馆的舞娘甚至是路边的乞丐，都没有阿福汉平民那种异常的状态。

麻木？

不，在战乱郭嘉，麻木的平民并不是异常，反而可以说是常见，但阿福汉的平民脸上并不麻木，而是充斥着紧张的，焦虑的，仿佛随时会死的表情。

但是哪怕带着这样的表情，这些平民却并没有麻木，这在娜美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要知道，约难那边战争的时间远不如阿福汉，但平民对于那样的生活却早已麻木，哪怕是对于才十岁就出来当舞娘的女孩，也没有几个平民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似乎已经将这种情况变成了常态。

但是阿福汉的平民不一样，他们在忍耐，在坚持，哪怕不算之前的战争，从AS进入阿福汉起，这场仗也打了五年，但哪怕是这种敌占区，哪怕随时承受着焦虑和紧张，他们脑子里的那根弦也没有崩断，更没有因此变得麻木起来。

这让娜美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为什么能够坚持下来？难道这些人都相信自己的郭嘉能够战胜毛熊这种庞然大物？哪怕他们生活在敌占区，哪怕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力量？”

“不是，只是生活环境的问题。”冯雪摊了摊手，很随意的解释道，“你生活在约难，所以可能不太能理解，生存环境对于人性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我怎么不了解，受过教育的和没受过教育的，家里有钱的和家里没钱的，我见识不少的好吗？再说了，在霓虹呆了大半年，你觉得我连这种事情都想不通？”娜美对于冯雪的低估非常不满，不过冯雪却摇了摇头——

“你说的是人文环境，而我说的，是自然环境。”

说到这里，冯雪叹了口气：“就好像种花家自古亲兵多悍勇的说法一样，地理环境对人的意志的影响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嗯，这么说吧，你知道国际上对约难人的看法是什么嘛？”

“……”娜美犹豫了片刻，才咬了咬嘴唇，“懒惰……”

是的，懒惰。

哪怕在前世，约难人也摆脱不了这个评价。

“那你考虑过为什么嘛？要知道，懒这种印象，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堆积起来的，你要想的是，为什么约难人都那么懒？偶尔几个勤快的，都推不翻这种印象。”冯雪如此问道，娜美歪了歪脑袋，他又不傻，既然冯雪这么问，那答案自然也很明显了——

“你是说自然环境？”

“没错，用确切地说法，这种懒，是刻在你们约难人dna里的东西。”冯雪如此下了定义，娜美立刻就不愿意了：

“喂喂喂，你这就过分了啊！”

“我哪里过分了，你没发现你自己就是吗？生活贫苦的时候倒是能提起一把劲，一旦安逸了就啥都不想只知道偷懒……”

“我那只是……”娜美看到冯雪丢出的眼神，顿时有些气急，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入手。

“不用狡辩，这确实是刻在DNA里的东西。”冯雪叹了口气，解释起来，“约难地理环境非常优越，物产丰富，温度适宜，这意味着你们不用太辛苦就能收集到足够的食物，因此从上古时代，你们就没有必要像那些生活在亚热带、亚寒带的国家一样精耕细作，哪怕随便撒一把种子在地里，来年也一样能丰收，甚至于连田地都没有的情况下，进林子摘野果都能养活自己。因此不存在自然选择，懒惰的基因自然能够保留下来，自然大家都跟着一起懒。”

“反过来说，阿福汉人常年生活在干旱少雨，物产稀少的地域，想要活下去，坚持、忍耐这些品质是必须的，或者说，那些懒惰的、忍耐能力低的个体都会死在这片土地上，因此在在自然选择之下，存活下来的人都具备这样的品质。他们吃苦耐劳，懂得忍耐，即使是再绝望的现状也无法让这个群体崩溃，哪怕有少部分人已经放弃，但更多的人却仍旧能够坚持等待那也许不可能出现的曙光。”

“所以，你今天走了十公里的路，就是想告诉我我的民族是多么差劲吗？”

“不，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冯雪摇摇头，按住娜美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你还记得自己那金色的梦想吗？还是说只想当一个死亡商人，让自己过上优越的生活？”

“……”娜美没有说话，她只是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是不是因为过于沉迷眼前的安逸，而忘掉了自己背负的东西。

在九龙提到了约难人懒惰论之后，她才惊恐的发现，冯雪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自己的梦想提醒自己，但是自己每次，都只是努力了几天，就再次开始偷懒。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特别是这些天，明明就在前线战场上，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逸感？

是因为自己一直呆在后方吗？

所以九龙才会想要让自己一起上战场？

他希望用这种危机感，让自己保持初心？

此时娜美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黑色的那个衣服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六亲不认的站姿靠在那里——

“你努力个毛啊？当个战争商人不好吗？有吃有喝有地位，连那些桀骜不驯的雇佣兵都对你恭恭敬敬的，你有技术有能力，还怕九龙卖了你不成？你可是棵摇钱树！应该是他供着你才对！”

而小白人则是一巴掌将小黑人扇飞，然后对着娜美愤怒的道：

“如果对方真的是将咱们当成工具，何必要说这么多？你难道忘了那些才十来岁就去当舞娘的孩子？忘了惨死的村民？忘了战争给你带来的痛苦吗？”

“啪啪！”娜美用力的在自己脸上拍了拍，从不存在的争吵中挣脱出来，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讨论，用力的深呼吸了几下，娜美忽然抬起头，看着冯雪真诚地道：

“老师，谢谢你，接下来的日子，也请你经常提醒我。”